“在店里住下了?哪个店?说来听听?”离老太太怒意不减,骤然起身。
段倾城眼急手快扶上她,温温婉婉念了一句:“妈,您先别生那么大的气,伤身。坐下好好听妙言说说,妙言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兴许就有她的道理呢。”
离老太太又被段倾城扶着坐回去,口中接着指责讽刺:“她一个乡下丫头懂得什么叫分寸吗?我现在就要听她说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夜不归宿到底是去了哪里?”
朱萌萌一边捂嘴讪讪的笑起来,尽显风凉之态:“兴许二嫂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离然那张俊邪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出口怒斥:“你给我住口!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没有教养的一面,就滚回你朱家去。”
他是想让老太太给面前这个小女人点颜色,让她长长记性,但那不并代表别人可以随意讽刺践踏她。
朱萌萌在离然凭空的怒意中一阵颤抖,瞬时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老太太:“妈……”
“萌萌……”在老太太发言前,段倾城眼神越过中间的离老太太给朱萌萌行了个眼色。
朱萌萌不甘地扭动了一下身躯不再说话。
“说……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
林妙言突然觉得自己像来自其他星球的一颗孤独旋转的天体,在这个陌生的星球转动得既孤单又无助。恐惧忽然在委屈中魂飞破散,她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淡淡道:“我不能说,也不想说,但是一定是正当的工作。”
“你不能说?!”离老太太颤抖着声音怒斥:“有什么正当的工作是不能说的?还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段倾城眼见势头不对,似焦急的在一旁帮腔:“是啊,妙言,什么工作不能说呢?你就快和妈说了吧,省着气坏了她老人家。”纤手紧忙去抚老太太的背。
林妙言淡淡的看她一眼,段倾城眼中的那束清亮让人心生倦意。总觉得世人的虚伪就在那撮清亮里演绎得淋漓尽致。
“妈,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林妙言略微哽咽着陈述。
离然倚在沙发上的身体一僵,直起身子打量她,心头火气更盛。她总能唤醒他体内沉睡的野兽,让他忍不住兽性大发,带着嗜血的愤怒。
“来人,家法伺候,你给我跪下。”
“妈……”段倾城欲脱口的劝阻在老太太愤怒的眼神里平息,瞬间烟消云散。不仅没有话语被阻止的半点泄气,反倒心头闪过一丝快感。
林妙言平静的看着离家人分人不同的神色,心头晃过一丝嘲讽:“这就是上海滩的浮世荣华,泻满了虚伪和假情的旧时豪门,繁盛的外表下,野蛮,冷情。”
离然死死盯着老太太手中的藤条,布满细汗的掌心将燃着火光的烟头揉得粉碎,烟头烫伤肌肤的那一刻,心里同时发出疼痛的滋滋响声。
林妙言望着离老太太手中的那根藤条,瞳孔收缩几次,彰显着她微微颤抖的惊恐。两腿瘫软,唯独唇齿麻木,说不出半点求软的话。
眼中独有段倾城的意兴阑珊和朱萌萌的满目嘲讽,还有……离然读不懂的复杂神色。
离老太太抡起的藤条落在她的脊背和光滑的手臂上,稍一闭眼,再睁开,白皙的皮肤上立刻起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钻心入肺的疼。
离然盯着神色淡定,坚强绝决的林妙言,被她百合花般暗香浮动的气质深深吸引着。眼见形容微恼,指甲深陷肉里,陡然从沙发上起身,一把抓住落下的藤条:“妈,够了。”声音淡然,气势凛冽。
离老太太微微一怔,定定看了他半晌,一把扔掉手中的藤条,起身回房。
她太过了解自己的儿子,每一个温文而雅的外表下都隐着一颗火山炙熔一般的心,一但违了他们所愿,引爆了他们心中的火山,无论是谁,都会被灼到体无完肤。
段倾城见老太太转身回房,颠颠的跟上去,深知好戏已经落幕散场,不着痕迹地收起刚刚的兴致盎然。
只有朱萌萌还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离然的一举一动。惊恐,诧异,嫉妒几种混乱的情绪搅合到一起汇集成冰冷的血液在身体里汩汩流动。哆嗦了几许,操动着麻木不仁的肢体,丧心病狂的指责:“然,这种女人你还护着她,就应该让妈直接把她打死,狐狸精,一个乡下女人飞上枝头了还不满足,还能夜不归宿去做见不得人的勾档,这种女人你还护着她做什么啊。她不要脸,打死她活该,她贱……”
整个客厅除了朱萌萌越来越盛的指责声,离然和林妙言都陷在一片无端的沉默中,空气在离然风情万种的冷颜里流动得极为缓慢。
朱萌萌在这窒息的沉默里也越骂越怯懦:“然,我……”最终变为不知所措。
离然淡淡地观摩她极没风范的数落,面上不为所动,拳头早已捏得嘎嘣作响。
林妙言轻巧的笑声得了空隙钻进来:“呵呵,朱萌萌,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哪里和谁在一起了么?”脸色苍白的她向朱萌萌勾动同样白析透明的指头,意境变得十分诡异:“你过来,既然你那么好奇,我就悄悄的告诉你一个人好了,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对我越好。”
朱萌萌吞咽了一下口水,又看了一眼离然,眼见被林妙言口中不与外人道的秘密所引诱,心中即燥动又不安,脚上的步伐还是情不自禁的挪移过去。
女人果然是种好奇心极强的动物,林妙言在心中哂笑。可是……好奇害死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