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然一把攥住走神走到极至的段倾城,忍不住抱怨:“大嫂,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叫你这么多声也不回头。”
段倾城被臂上突来的力道惊醒,稍一抖擞,抚着胸口心有余悸:“三弟,你吓死我了。”喘息了一下,又道:“你怎么下来了,我就是刚从娘家回来路过这里随便问问,没让伙计叫你下来啊。”
离然抓了两下后脑勺,扯唇笑开:“是我下来刚好看到你,正好要与你说点事。”说着提高手上的袋子,眸中闪过一丝痛寂,平声道:“把这个拿回去给林妙言,后天是朱老爷子的寿宴,不能让她穿得太过邋遢丢了离家的脸。”
段倾城眼角含笑,眼神晃到离然的手上,啧啧发声:“三弟可真有心,整个离家怕是也就你想到了。妙言肯定会很高兴的,我这就拿回去,晚上她一回来就给她。”
离然苦笑一下:“那丫头哪会像大嫂一样能看到别人的好心,行了,你拿去给她吧,估计这会儿会在家。”他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小妮子肯定吓坏了。怕是一时半会不肯原谅他了。思毕,笑意更苦。
段倾城低下眼风,了然一笑,十分善解道:“妙言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可能平日个性会独立一些,不过三弟的好意她定能看到,我这就拿回去给她。”
途中多瞄了两眼手中的袋子,温宛的笑意下捻过一丝嘲讽:“朱萌萌啊朱萌萌,整个离家怕是唯你最傻了。”
三楼很静寂,房中没有开灯,段倾城敲了两下门,房中并没响动。心中暗忖,可能林妙言去上工了。转身欲走,又听门内弱弱传出一声:“进来。”
床上林妙言自离景和离然离开,一直保持两臂抱膝的动作,直到全身酸痛麻痹,心也跟着一同麻痹了,脑中思及了太多前尘过往,心在钝痛的深渊里有一点点风化僵硬的趋势。
就在段倾城唤她,她才从一直渺无天日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从床上下来,整顿了一下情绪,懒散,故作无他的神色瞬时归了本位。
段倾城亲手按开室内的灯,巧笑着看她:“怎么不开灯啊妙言?是身体不舒服么?昨夜怎么没回来。”
林妙言淡笑着回她:“谢谢大嫂关心,昨晚收工收得晚了,和一个小姐妹一起住下了。刚刚补过觉。你有什么事么?”目光落在段倾城的手上。
段倾城悟了一嗓,将手中的提袋递给她,一边说:“这是刚刚去洋行时离然让我给你的,说是后天参加派对的礼服,离然可真是个有心人……”
林妙言匆匆的打断她的话,眉头微蹙:“谢谢你了。先放下吧,我要马上赶着去上工,不能和你多聊了。”离然这两个字如今听来十分乍然刺耳,再说她今晚真的有事,离家还有一个人的债等着她去还呢,这关系到她的尊严问题。
段倾城看出林妙言的微许不耐,尴尬的退出去。
林妙言换过衣服,奔蓝媚夜总会而去。
蓝媚一直在画妆间等她,一见林妙言从门而入,急切迎上去:“夜媚,你还好吧?”话间全身上下将她打量一遍,见她只是脸色稍显苍白,一切看着皆好,提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这一舒心,不禁长长输了口气。
然就是这一微小的动作让林妙言心生感动。她顺手将她揽在怀里,哽咽了两声,安慰她道:“放心,我没事,全当被狗咬了一下,再说,我们这里的每个人早晚不都是要经受这样的命运么。其实你知道我自会有这么一天的。”
蓝媚缓手拍了两下她的背,悔不当初道:“一开始真不该把你带到这里来。”
林妙言抬起头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后悔,不是说了么,全当被狗咬了,再说女人不都是要经历这一步才能彻底成为女人的嘛,咱就当他们为我们服务了。打赏几个也就搬回主权了。”
蓝媚讶于她的乐观推论,随后跟着一同笑起来:“是啊,反正那个过程也不能说我们不享受,既然命运让我们悲摧的走到这一步,不如就往好处想,何必那么难为自己呢。”
林妙言点了点头:“所以嘛。离家二少来了么?”
“你还要找他?”
她慧黠一笑:“当然要找,打赏钱还没给呢。”
蓝媚抱着她,笑出眼泪来。
林妙言盯着蓝媚的笑嫣,想起现代的莫小久,爽郎笑开的时候,神色便就闪烁这样的光华,而莫小久就是特别爱笑,从大一相识一直到工作两年,她就是在莫小久这样的笑里一路趟过岁月的风华的。
直到那一夜,莫小久在陆仁的床上一夜变成女人,她们这段带笑的情谊也就永远被割裂了。
待想明白这段往事时,已经来到昨夜与离景共度良宵的休息室。
敲了两下门,被屋内深沉的男士噪音招唤进去。
离景坐在床沿吸烟,白烟笼罩俊颜,望不清表情。且室内没有开灯,依旧是昨夜床头晕染的橙色床头灯。
见到林妙言进来,离景手上吸烟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身体向后仰,两臂撑床,微微颌首看她。
嘴角闪过一丝暧昧的笑意:“你急着找我有事?”
林妙言白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甩出一张百元大钞:“噢,还你的。”钞票在离景上空盘旋了两下,以一道精美的弧度倾撒下来。
离景抽出一只手,两指夹到手中的钞票,呵呵的笑起来。
“我昨夜的表现你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