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蹙了下眉宇,大手一路下滑,把她的手臂往外拉扯,意欲看个究竟。
林妙言被手上突来的触觉惊醒,灿若妖孽的脸庞在眼前晃了一晃,看清来人后被她行云流水地推到一边,拉了拉袖口道:“离然,你大早上的没事干,盯着我的手臂看什么?”离二少的伟大杰作再怎么惊世骇俗也没有面前的这张脸皮来得好看,看它还不如回去照镜子。
离然坐到她起身空下的那段沙发上,鼻息萦绕过她的馨香,挑眉问她:“他打你了?嗯?”
林妙言转过头掩嘴打了个哈欠,熟视无睹地站起身子,慢条斯理道:“离家二少温文而雅,怎么能做出山野匹夫的不良行径呢。对人温柔有礼还来不及呢……”
唇齿不清的尾音停荡在清晨懒散的起床气中,骤然清晰的揶揄气流却撞到楼梯口处的段倾城身上,携着卷土重来之势,席卷到林妙言的心窝里。
……有种嚼人舌根,当场被抓的窘迫。毕竟段倾城与离景有一腿的阴影已经烙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了,被离景本人听到或被段倾城听到在她看来都没多大区别。
林妙言只是不懂,离风在上海滩也算世人瞻仰的人物了,以他敏锐警觉的洞察能力,难道就真的不曾感欲到自己的老婆与弟弟有染?
还是离家三个少爷在情感上皆是猥琐的男人?根本就没长那根情爱的肋骨?
林妙言被自己的想法震得嗡嗡作响,愁肠百结,这三个男人的心思都像风一般另人难捕捉,与这种人纠结得深了,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回头看了一眼离然,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带了点轻挑的神色,像月亮的一角破云而出。不妙的预感慢慢在心里生成。
“大嫂,早上好啊。”离然与林妙言对视之后,笑着对段倾城道。
段倾城稍微调适了下心中的不适,眼眸含笑地看向他:“三弟,怎么起来这么早?”转首又道:“还有妙言,也起得好早啊,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妙言呆了呆,实在讶异段倾城的情绪收敛,挠了挠头:“我昨晚在这里睡的,早上被离然吵醒了。你们聊,我先上去洗漱了。”
段倾城反射性地望了一眼沙发,脸上的笑意眼见明艳许多:“二弟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睡这里呢,还是他不要回来得好,这样你就不用平白受这份苦。”
林妙言无趣的摆了摆手:“与离景无关,是我自己要睡这里的。那我先上去了。”
林妙言转身上楼的时候,段倾城兀自松了口气。刚刚自打听到林妙言口中说感受到了离景的温柔品性,忍不住心头泛酸,那样一个傲视群雄的男人就像一片深海,浩瀚无际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投身到他的怀抱里,那样的结果就只能被他的浩瀚淹没。除非他心甘情愿想要倒干一汪海水,真正为一个人海枯。否则能被他花白的浪花企及就已是一件幸事。
她知道他的那片海岸至今仍旧空旷,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做为点缀装点他海岸线上的风景,哪怕幻灭成灰,她也愿意成就那片光景。
离然从沙发上起身,褪去吊儿郎当的神态,带着笑意走向段倾城,手搭到她肩膀上,云淡风轻道:“大嫂这一瞬脸色看着极好,看来似有什么开心的事啊。”
不待段倾城回答,已经笑着上楼去了。
段倾城怔愣当场,惊恐地回望他……
碍于离家人倒胃的纠结气氛,林妙言随意捻来一个:“打工时间不由已,得早些去。”的借口匆匆奔出离家大院。不得不浪费一下不算饱鼓的钱包,地边摊上吃了两个包子。
走时又顺道给蓝媚带了两个。
蓝媚被林妙言两个包子打发得心花怒放,扬言要秉承一次林妙言的江湖豪放热情,应了她的请,去找林爷帮她请一天的假。
蓝媚从林爷的办公间里出来,揽过林妙言的肩道:“我和林爷说过了,他也同意了,还说最近几天哪天休都行,随你挑。对了,你请假做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神色当即紧张起来。
林妙言反手搭上去,笑着安抚她:“别担心,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这两天觉得嗓子有点吃不消了,想得了空休息一日。”
蓝媚点点头,表示赞同:“休息休息也好,天天这么赶场子好人也累坏了。”
林妙言低头思索一番,生日派队有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去不去都先请下一天的假备着,省着离家人闻风看出破绽。
就算最后赦免了她,嫌弃她乡下人寒酸,不用去了,大不了不休便是。
现在要想的,就是做一身像样点的礼服了,按照先下身处离家的微薄地位,各各扒不得她出糗,演一出闹剧供大家消遣,所以一定不会有人顾及到她。这种场合的端庄礼仪她懂,虽然免不了要破费点银子。但是总比践踏她本就淡薄的尊严要来得好。
林妙言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一天的节目演练完毕又顺带交流了一下国粹,搓了两把麻将。
晌午时分,蓝媚吵着困乏,去睡午觉了,林妙言趁着当下清闲的空独自到街上转转。
几条街转下来,民国时期的旧上海很颠覆昔日头脑中的印象,外租界在上海滩的形成,华洋杂居,就连中国的传统服饰也发生了潜在的变革。羽纱,呢绒,洋绸,花布充斥市场,并没有想象中的单调。滚镶,嵌绣这等传统工艺做成的服装反倒被置之边缘。
初时虽从离家人的时尚穿着和蓝媚工作人员的前卫风采上已经让她感知到清朝的正统观念早已在人们心目中松动剥落,衣服也已迅速被西方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