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被灭,接下来就轮到现在仍在苟延残喘的景国、梁国、禹国、魏国等等等等,大一统过程中的惨烈,几乎可想而知。
最后被灭的,不是祁国便是辰国,那也会是这场乱世涿鹿中最惨烈的争夺,胜的一方,将会成就一番千秋霸业,带领人类迎来历史新纪元。
可是那些与我,却没有一丁点关系,谁胜谁败对我来说太飘渺,就像我渴望和平,却不在意带来和平的人究竟会是谁?
他们争他们的,我活我的,若有幸寻的一方青山幽静处,有地两亩,碧水一湖,门前鲜花几株桃树两棵,我也可就此一生。
“人活着不都是往那个方向奔?”慕容北珩嘲意一笑,“你倒是想得开。”
我耸耸肩,不所谓道,“没差啦,人生在世,就是得想得开放得下,活着本就辛苦,切莫再要为难自己。对了,你不是快不行了吗?怎么这儿会话这么多!”
“你嫌本王话多?”慕容北珩皱起眉头,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悦。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那意思,就是希望你省点体力,省点体力才好赶路。”我可不想他一路将我当拐杖使,事实上我现在已经被他压得有点踹不过气了。
慕容北珩斜着眼珠看我一眼,不知道明没明白我的意思,他冷哼一声,“本王自有分寸!”
他都说他自有分寸了,我自然也是愿意相信的,可事实却再一次劈了我一道天雷,这位仁兄哪里有半点分寸?分明是个十足的拖油瓶还外加整死人不带盖的!
一路走来,我将拐杖的各种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换左边来,本王右手麻了!”
好,我换。
这个姿势没维持五分钟,“换右边,本王右手麻了!”
行,换就换,我就当健身。
三分钟后,“往后,往后靠点,别离得太远,本王扶着不舒服。”
我忍,往他身边靠近了半步。
半秒钟不到,“别,别搞太近,杵着本王心脏了……”
靠!慕容北珩那杀千刀的一路走来就如此喋喋不休,仗着自己是我的救命恩人,变着法的来折磨我,我真觉得他这是即将不久与人世前的回光返照,也不敢打断他忤逆他,只能耐着性子照着他的话做,来来回回折腾得我直想杀人!
晌午十分,我终于是又当牛又当马的扶着这位爷脚步不稳的走出了鹤群山的密林,放眼一望,眼前绿油油一片,清花野菜,暗香浮动,淡淡袭来,山涧潺潺的溪水生隐隐传来,细细绵绵。前方不远处,青山绿水间,立着一座小茅屋,屋前碧草红花,欣欣向荣。
我顿觉是有了种从苦海中脱身的喜悦,心花怒放叫道,“襄王,你看!那里有户人家!”
可是,没人应我,我以为他也高兴傻了,不由得吼道,“襄王,你给点反应?莫要装死不吭声!”
还是没人应我,两秒钟过去,回应我的是肩膀上重重一沉,险些将毫无防备的我压倒在地。我踉跄着站稳了脚步,转过头去一看,瞬间愣住了,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慕容北珩此时已不省人事,不知道是晕了过去,还是……死了?
千万不能死,他可千万死不得呀!我不敢再有半点耽搁,将他两只手臂搭在肩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背起来,步履维艰的向茅屋走去,每走一步,都累得我直冒汗。
这座茅屋看似在眼前,实则山路蜿蜒,又磕波不平,距离比想象中的远太多。没一会儿我脚尖便磨出了血,感觉像在刀山上行走。走到院前时我已气喘吁吁,自己似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累得不成人形。
明媚的阳光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正晾晒着刚洗好的衣衫,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斑白的发髻上,银丝闪闪发光,瞥见我时她不由得一惊。
“姑娘,你这是?”
“大娘!”我吃力的喊了一声,身后因背着死沉的慕容北珩,累得我几乎站立不稳,“大娘,救救我哥!”
白发妇人斜着脑袋看了一眼我背后的慕容北珩,“他这是怎么了?”
我喘了口气,开始瞎编,“我和哥哥……”才编了没几个字,屋内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苏娘,你在跟谁说话?”
这个声音……
我闻声望去,见屋内走出一个粗布灰衣的老者,他眉目沉朗,步伐稳健,迈出的步子不急不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儒雅之息,令人见之忘俗。
当看清楚来人,我更是震惊得不行,这……这不是在夏国国子监教我们念书识字的董太傅董源生吗?
董太傅看见我,亦是满脸震惊,一时间眼中闪过太多情绪,惊愣间以至于我一种也没能捕捉清楚。两秒钟后,他眼底恢复了平静,大步上前来向我拱手道,“郡主!不想老夫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郡主啊!”
他乡遇故人,我自是说不出的喜悦,强压住心中的澎湃,“清璃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董太傅,太傅快过来,先看看我这位朋友!”
董源生是一个学识极其渊博之人,文采了得又善于医术,他是太子太傅,也是大哥学医路上的启蒙老师。
可在我心里,他却远远不仅于此,更是个心中有大谋略之人,并且极能隐忍。
记得政博二十年,也就是夏国亡国的前七年,当时丞相刘守门下曾出了一位眼高于天的门生秦未君,双十年纪,刚展露头角就一举拿下了当年殿试的状元,可是此人,却是个心胸狭窄极易妒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