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抬头,就看到慕容北珩一脸温和笑容,他看着自己微笑,林间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点点滴滴洒了下来,有几点落到他的脸上,竟是那么爽朗。
不知为何,我忽然红了脸,脸上滚烫,恐怕此刻就欲滴出血来,“你……你怎么不吃?”我磕磕巴巴的问道。
他脸上笑意更温和,宛若置身于山涧温泉处,声音轻若海棠压梨花,却是答非所问,“有那么好吃吗?”
“呃……”我被噎了一下,“好吃好吃,难道你的好手艺你自己都不自信?”
“本王的手艺?”他眼睛忽闪忽闪的,问得茫然。
“对呀,你这烧烤的手艺若是放在我以前生活的那个年代,怎么的也得堪比五星级的顶级大厨。”
“你生活的那个年代?五星级顶级大厨?”他更茫然。
我又被噎了一下,暗骂自己口无遮拦,忙解释道,“我说的那个年代是指以前在夏国生活的那会儿。”我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五星级顶级大厨是赞扬你厨艺高超,实实在在的赞美之词,你明白的吧?”
慕容北珩古怪的看我一眼,很不认同道,“本王可不觉得这是种赞美。”
我被彻底噎住,直觉想扇自己两耳光,他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我竟拿他来比作厨子,他会欣欣然接受就怪了!搞不好惹恼了他,一刀就把我杀了!
我暗自惊心,怯怯的缩了缩脖子,慕容北珩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快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上……上路?”我目瞪口呆,舌头都在打结,该不会他真的要灭了我吧?
“怎么?你不想上路?”慕容北珩眸子里是深深的不解。
“废……废话!谁想上路?”我不着痕迹的瞄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也没什么怒色,云淡风轻的像一缕飘渺的白云,果真是杀人都是面带笑意的魔鬼,“襄王你也忒小气了吧,我不过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你便要杀我,我不服。”
“杀你?”他愣了一下。
“你不是叫我上路吗?”我郁闷。
“不上路,难道你还想在这林子里住一辈子?”他笑了笑,看我的眼神活像看见了一个白痴。
白痴发问,“那你不是想杀我了?”
非白痴点点头,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白痴怒了,操起树枝便要抽人,“可我要杀了你,好你个慕容北珩,你耍我!”
晴空百里,阳光明媚,白云在空中悠悠的飘着。
吃饱喝足,打打闹闹后,我和慕容北珩终于‘上路’了,只是一路走来,慕容北珩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在一寸一寸变冰凉。
我怕他睡过去,便想着法的转移他的注意力,“襄王千万要坚持住!我们就快走出去了,我唱歌给你听,你别睡过去!”
我望了下一眼看不到边的树林,开始扯着破锣嗓子乱唱,反正不好听,我就是要惊得他死不了,吊着半口气也得给我吊着!
犹记得从前,那时二哥还只是个六岁不到的混小子,调皮打闹又贼爱哭,整天被思将军家的大儿子圆生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鼻涕口水的流一身。
回府后无论丫头侍从们如何安慰,怎么也止不住他眼泪直飙,好死不死的二哥却非要缠着我给他唱儿歌,什么蓝精灵,两只老虎,找朋友,小燕子,唱得他直乐呵。
后来有一次被爹爹看见了,此情此景映在眼里,霎时间他脸都绿了。
我本来还以为爹爹会心痛二哥,究竟出去被谁揍成了这幅猪头样,哪知爹爹却指着二哥泪还未干又疯笑的脸,怒声道:“真是丢我们夏家男儿的脸面,出去被人打成这副丑样子也就算了,你还在那里又哭又笑的,成何体统?”
当时爹爹那一吼,把二哥又给吓哭了,眼泪哗哗的流得,好不可怜。
自那以后,二哥就变得爱武如痴,思将军家那胖子圆生就也再没能欺负他,时常还是个被欺负的命。
现在想想,好像就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过二哥流泪,即使是在他死的时候,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慕容北珩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怎么不唱了?”他声音虚弱,“曲调虽然怪异,你唱得也不怎么好听,但本王勉强还可以接受。”
我掩住悲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曲调怪异?不好听?以前我家人可说我的声音如空谷黄莺呢!”
“你的家人?”慕容北珩蹙了眉头,嘴唇泛白,样子柔弱得不行,说出的话却刻薄得欠揍,“听说他们都死了?”
我真是没想到他说话会如此直接,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愣怔的同时,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望了望苍茫无尽的远方,心中突然升起了无限悲悯,“是死了,乱世就是这样,成王败寇罢了。不过人活着,最后不都是往那个方向奔么?”这一刻,突然明白了那么一点,甚至连心中执着的恨意也不再那么强烈。
谁又有错呢?慕容孤赫吗?我暗自摇头,纵使他有滔天本领,又能如何?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只是我懂,却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月海大陆,自四百年前潇国覆灭后,便四分五裂成大大小小数百个国家,经过数百年来的沉淀现在终于形成辰祁两国虎视眈眈对峙的局面。
无论历史如何曲折,中间如何回转,却停不了终要回归大一统的步伐。一个崭新的时代,必将在血雨腥风中迎来,我深深的明白,若不是祁国灭夏,夏国也终会被辰国所灭,都是死,砍头和凌迟其实并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