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贵妃在一旁眉开眼笑,完全从刚才阴郁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扫了一眼气得脸绿的皇后,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这样动怒又是何必呢?许是这位夏姑娘确实有什么过人的长处吧?”
她美目扫向慕容孤赫,旖旎的水眸中蒙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雾气,里面涌动着太多复杂不明的情愫,“要不然,咱们祁国一直对女子冷若冰霜的太子,又岂会如此心驰神往呢?”
皇后沉吟半晌,好像有所领悟,她凝眉看着我,问,“你可会弹琴?”
“不会。”
“跳舞?”
“不会。”
“那作画呢?”皇后的脸都已经开始扭曲,双目瞪得大如铜铃。
“也不会。”我心平气和,答得畅快不已。
果然,皇后完全一副心神恍惚要崩溃的样子,口中刺耳的重复,“果真是无才无德的女子……果然是无才无德的女子……”
想必由此一来,她对我的自知之明更是深信不疑,见了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将我从头到脚底鄙视到了个彻底。却不知道,琴棋书画,对我一个颇有研究的人来说又有何难?对知己爱人我会毫无保留,对她们?死也不要显露!
皇后从恍惚中醒来,厉声质问慕容孤赫,“这样的女子,本宫真不明白你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
她又神经质的用余光瞄我的脸,瞄了又瞄,看了又看,反复研究几次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一点点震惊,不过很快便回归了平静。
她捻起手指伤神的揉了揉太阳穴,秀眉纠结,语气说不出的疲倦,“本宫今日贪杯,现在有些乏了。众卿无须顾念本宫,开怀畅饮便是。”
众人起身拜别,“恭送皇后娘娘!”
贪杯?我觉得她这个理由找得确实牵强,天知道她席间一直只顾折腾我,哪里沾酒过一滴酒?
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没有说出去的道理。
皇后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侧目看着慕容孤赫,“你跟本宫来。”
临走前,慕容孤赫吩咐我,“在殿上等着本王,本王回来之前,哪里也不许去。”
我自然哪里也不会去,并不是因为他不许,而是对这皇宫所有事物压根就没什么兴趣。
殿内,乐师们又奏起了美妙的丝竹,靡靡之乐,轻轻柔柔,如轻绕心湖的柳絮,饶人心扉。朝中文武、各位名门淑女又开始喝酒谈乐,一副歌舞升平的靡靡之景。
皇后走后没多久,楚贵妃也借由身体不适离了席,临别时,嘴角扬笑,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当时的我,碍于交际上的礼仪与她高出我好长一截的身份,很上道的回了她一笑。却并没有太读懂她看我那一眼的深意,以至于在多年以后,每当回想起安庆殿中,那个唇畔漾起的一抹醉人笑意的紫衣佳人,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似乎人人都很愉快,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他们都能在这大殿上找到属于自己的的一片天地,除我以外。这种无聊带着一丝无趣的局面大多是由于大家把我当异类来看待,别人排斥,自己却没有必要不高兴。
我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吃了两块绿豆糕和杏仁酥,酥酥软软的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似乎口感还算不错。我默默看了一眼四周,端起一杯温水灌了满满一口。
眼前,一双明亮的黑眸突然无限放大,我吓了一大跳,含在嘴里的水‘噗嗤’一声,全部喷洒在眼前这张英俊的脸上。
那种脸的主人如被雨打湿的娇花,鲜艳欲滴,却双目喷火,他捋着袖子在脸上一抹,一张俊脸扭曲得厉害。
“怎么是你?”慕容先绪这个家伙怎么总跟个游魂似的到处乱窜?
他翘着嘴巴瞪我一眼,转着眼珠子飞快向四周偷瞄了一番,见殿内依旧欢声笑语不断,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的尴尬境地,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忙的理了理衣衫,恢复一贯的纨绔模样。
我用眼睛睨他,理直气壮的耸了耸肩,“这可不能怪我,是你一声不响的跑到我面前来的!”
他脸黑如锅底。
他的窘态让我心情大好,“其实本来是想吓我的吧?没想到却被我弄成了这副模样,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吧?”
他冷哼一声,气拽拽的偏过头去不理我。
我无视他的怨气,语重心长道,“总之,以后别再做这种害人的事情,害人终害己。”
他气得嘴唇直哆嗦,用手指着我,“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
我抿着唇笑弯了眼,刚才的抑郁情绪一扫而空,好像有很久,都没这样笑过来。
自从来到这个祁国,我就没有自在的活过一天。每天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活得愤恨,活得郁闷,也活得不知所谓。
我敛了笑意,觉得自己走的这条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并且前方似乎还是一条看不见希望的死路。一股感怀万事的悲悯之感,油然而生。
慕容先绪双眼滴溜溜的愀着我,用肩旁撞我,“喂,你怎么了?”他纳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本王又没有责备你!”
他在一旁灌了两口酒,开始张牙舞爪的埋怨,“你们这些女人,就是麻烦!变脸比变天还快,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本王今儿可真算是明白了,不哦!是很久以前就明白……”
他在那里慷慨激昂的数落着我们女人的种种不是,声情并茂,说得唾沫横飞,完全一副痛心疾首要皈依我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