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点头应允,只等行船掉头驶去,腰上忽然被一双手臂拢上,接着飞身而起。清风带起男子身上清爽的香气和淡薄的酒香钻进鼻息,她瞠起眸子,近在眼前的男子那一双眉眼足以醉了整个天际。
“你有什么疑问想问我?”宫九夜手臂一松,退出一步。
“我们以前见过么?”
宫九夜眯着眸子看她,嘴角挂着堪称迷离的笑容,不讲话。
白末最受不了古人这个暗自深沉的劲头,再次提音重复:“你有什么事?还有我们以前莫非见过?”
宫九夜心中一根弦轻颤如许,再启音,略微苍茫:“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一个人青春年少时能遇见几个落破的少年?他宫九夜果然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人。
男子心中微微自嘲。
白末望出他的一点失望神色,看来先前猜得不错,他们果然认得!嘴角一弯,抱歉轻笑:“不是不记得你,是不记得所有人,我失忆了!”
宫九夜一怔,难怪那次街头相遇,她堂而皇之的拿走他的钱袋,看着她却面色丝毫不曾转变。原来那一刻在她眼中他俨然陌路。还有她金枝玉叶,如果不失忆又怎会沦为街头乞丐呢?如果不是一段记忆的变迁,时间的流逝是不可能将一个人的性情颠覆得如此彻底的。只是,她失踪的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寻不到你……今夜本来是要同你说‘曾经’,我与你却是见过,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见过……”如果不是遇见她,他或许早在干地的凌迟中死去,如何还会顶着巨大的羞辱活到今天。
“十几年前就见过?”乖乖,感情还是旧时相识么。“你以前不会喜欢她吧?”这一问,舌根都快咬断了,“啊呀”一声,口中一片腥甜。十几年前的白末在世人眼中不就是眼前的她么。
宫九夜形色担忧,抚上她的肩紧张寻问:“没事吧?”
白末捂着嘴哇哇乱叫:“怎么会没事,舌头都快咬断了!”
宫九夜抿着淡薄的嘴角笑,洋溢着几分喜气:“如何用这么激动了?我就是喜欢她啊。”
白末一下就不疼了,或是惊怔得忘了疼。瞠着眸子看他:“宫九夜,你可别乱说啊。我不管你与以前那个白末怎么样,我现在可不是她了,我是宋楚的妻子。”
宫九夜暗自是轻叹了口气,只是那气息太过沉浮无根,随着园中花香即刻混合无踪了。修指挑起她被晚风吹起的侧发,淡淡道:“我乱不乱想的还有什么用,举天之下这世上似乎还没有人有宋楚的本事。你今夜就没见到莫凌风么?他恐怕才是你最大的麻烦。”
白末彻底一个头两个大了,还有麻烦?以前的白末到底是干什么的?片花丛中过,处处留麻烦的主么?
“那个莫凌风又是什么东西?你还没告诉我,我之前是做什么的呢。”话语间已经从他的手臂间行云流水的脱困。
宫九夜虽然面上无波,但心里清楚的很。一段记忆的流失改变得不仅是一个人的风情……还有本事!这个白末显然是暗藏一身本事的。
眸子一眯,饶富玩味:“那个莫凌风当真不是什么东西!但如果你不失忆的话,此刻该会是干地大王莫凌风的皇妃,不过也说不定。”前提是没有人去与他争夺。
白末一刻惊怔:“不会吧?这么高的级品?”
宫九夜挑眉:“怎么?嫁给宋楚后悔了?要不改嫁与我,将来这明盛国皇后的位置就是你的。”明明是在玩味的调戏,只是光影晃烁间却望不出半点轻挑,一时让人有难辩真假的错觉。
白末望着他的眸子感叹:“宫九夜,你可真是个演戏高手,是块当演员的料子。”
宫九夜眸中一沉,刹时隐没所有鲜活生动的光火。曾经也有一个女人问他:“夜儿,你是在作戏吗?”他当时冷了眸子睨视万物,所有人辩不清真假的时候,他的心也同样纷乱得惶恐。他果然是个演戏的绝佳料子。要不然……又怎会安然的活到今日!
捻来一丝苦笑,只道:“是啊,我是绝佳的戏子。”
白末忽然不懂他,确切说这个人很深懊,她就从来没看懂过他。只是她是谁他还没有说呢。再要出口问,四处已经响起躁动。皇宫内的侍卫一时如锐鹰一般四面扑来。
远处传来呼喝:“抓刺客!”
整个御花园的所有莺歌燕舞,歌舞升平即刻止息。先前沉醉得不知归处的人群如今似一杆子打翻的船,四处奔赴逃窜。尖叫声,惊喊声响遏行云,此起彼伏。毕竟此处是皇宫,能进来的人绝非善类。
宫九夜一把拉过她:“老实在这里呆着,我会保护你。”
白末稳定心神抬眸瞧他,这个男子镇定得过了火。今天可是他大喜的日子,宫中侍卫也是防守甚严的时候,如今仍有玩命之徒闯进来,他就不惊么?
“宫九夜,你怎么不惊诧?”
他眸中裹了微不可寻的笑意:“有用么?”
她被问得一愣,果然再没时间问及其他。她家的那坛子陈年老醋就飘来了。白末只觉手臂被两人稍作撕扯,头昏眼一花,待一清明人就已经落在宋楚的怀中了。
男子冷着一张俊颜,比不远处惊恐的慌乱声还要悚心三分。大手拍上她的头,斥责起她的‘不贞’来:“你这脑子长来是干什么用的?我说过的话你又忘记了不成?就不能有点防备,一个女儿家能让人随意碰触么?”
那边已经打成一团了,各国重宾也炸开了锅。这一厢的花丛中两个男子皆执了云淡风轻的颜色,好似这一切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