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不答反问:“你不是比我还早?”
尘子倾一敛清爽宜容,抿嘴轻道:“我哪里是起得早了,根本就一夜未睡,连夜赶来的,这一身骨头倒有散掉的感觉了。”话毕还痛苦的一捶肩头,俊眉轻微拧紧。
白末瞧着他也实在痛苦,于是好心劝阻:“那你还是回房睡一觉吧。”
尘子倾眯着眼睛要笑不笑的瞧她:“你可是在撵我?”问了一嗓,眼睛眯得更甚:“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欠我一颗黑色钻石的吧?是怕我讨要?”想想那一日她可真是惊滟,却是没见过哪个女子有那种光晕的。
白末彻底晕了,嘴角一咧,便只有干干赔笑的份:“当时小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顾着你那颗钻啊。我老公很有钱,让他赔你一块如何?”
尘子倾抬步便走:“你说宋楚么?看来不要也罢了,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全当一颗钻石买回生身安全了。”背对着她的颜面看不见表情,听声音似是含着笑意的。
白末望着他的背影半晌,直到隐没了踪影才想起宋楚之前跟她说过的话,他说这个尘子倾可十分了不得。如今看来宋楚评论他人时从不虚言,看来这个尘子倾是当真不简单。
“妹妹望什么呢?如此恋恋不舍?”
白末皱了眉头,忽然觉得眼前花红柳绿瞬息失了色彩,讪讪的回过身,就见苏夏独自行莲,渐渐踱进。神色一转清冷,讽笑道:“墙脚不是都听去了么?还假腥腥的问什么,不累?”自打上次转了趟清影宫,便厌恶苏夏到极至了。什么样的女人啊?心能黑成这般。
苏夏面上的颜色不变,小心看着脚下的路一步步靠了过来:“如今我才发现妹妹有一种本事。”语气一淡,忽然轻挑讽刺:“诱惑男人的本事!”
白末心中一怔,知道话非好话,嘴角一弯,倒笑了:“王妃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本事,勾引外面的男人也总比饥渴难奈偷自家的米下锅强。”脚尖一提,贴近她,防了她之前的口吻:“王妃就不觉得恶心么?”
苏夏眸子大瞪,脸上神色一僵,白末的一句话犹如收服厉鬼的魔光,有瞬息让一切飞灰烟灭的错觉。原来她果然知晓,那日的话并不全为试探。苏夏的体温又在一点点退去,却撑直腰板,意欲死不认帐。厉眼凝视道:“白末,你休得胡说!污蔑皇族的罪名不是你一个乞丐就能承受得起的!”
白末眯了眼睛远观,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王妃,我说什么了?怎么污蔑皇族了?不就说你拿自家米下锅么,不妥?”至于妥不妥,她心里最清楚不过。
苏夏咬着唇齿吁气,又如何能将她话中的意思刨出来复述。
白末见她半晌不语,嘻笑着转身离开。绣鞋趟过已经干却半分的绿草,再次回身提醒:“苏夏,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花颜淡然扯笑,翩然离开。
苏夏久久怔在原地,头顶一片日光无边的烘烤着,却如置身冰洞无法自拔。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眼前昏花一晃,天地一并旋转起来。轰然倒下的一瞬被人一把扶正。鼻息处漫进袅袅清香,混合了晨间的雾气,洒进心田。接着落进一个男子的怀抱。
“公主,您没事吧?”
苏夏敛神抬眸,入眼一位雅致公子,金冠束发,眉眼温润,那轮廓刀刻如玉。此人好面相!苏夏温婉的从男子怀里脱身,身姿一刻便已优雅到了天上去。能在明盛国驿馆见到的,非贤即贵,没有哪个是等闲之辈。
“谢谢公子,我很好。只是不知公子如何会认得我。”
莫凌风捋了捋衫袖,淡笑如风:“本王曾经去过广云国,有幸见过公主一面。”后来听闻嫁给了广云国的第一怪王爷。
苏夏心中默念一句:“本王?”倏地抬眸:“公子是?”
莫凌风迎着晨光负手而立,容颜之上被浅薄的日光渡得一片生辉。嘴角一抿,轻道:“在下莫凌风。”
简单五个字,苏夏便彻底缕清此人来历,干地皇帝,三大国皇帝中最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不知是干地大王,失礼了。”
“公主哪里话。莫某只是想知道刚才同公主讲话的那个女子是何人?”那背影与他一直找寻的人颇为相似。只是刚才听了两人的谈话,女子表现出的那股子酸辣灵动劲却是白简不曾有的。
苏夏脸色再度白了一白,广袖下的指甲嵌进肉里,烙出血印。面目努力维持了云淡风轻的和绚:“刚才那个女子啊,她是我们王爷的四夫人。一个从大街上捡回的丫头。”
莫凌风抿了嘴角笑:“如此倒见出公主的礼让大气了。”竟能被宣王府的丫头欺负到这个份上。
苏夏一怔,羞涌出一腔尴尬,竟然一时分不清面前男子话里的褒贬之意。
白末一路洒笑,刚刚那几嗓骂得着实爽快。人的心里果然不能藏鬼,否则旁人不经意的侧敲一下,都会觉得满心惊悚。
宋楚坐在凳子上饮茶,眼眸微微眯着,即便刚刚睡醒,仍旧有一分云里雾里的迷离之色。广袖一抬,伸出手唤她:“过来,疯丫头,大早上的到哪儿里转了?就这么值得高兴?”
白末嘻嘻的凑近,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一口饮下:“宋楚,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么?”
宋楚为她添满茶:“谁?”
“尘子倾。”
宋楚另一只手掌即刻一抬,敲上她的头:“白末,你成心的是吧?不是告诉过你离他远点,能长点记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