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微笑着几步靠近:“怎么?不睡了?妹妹去看风景了,这路要置留一下才能走。”
宋楚淡扫她一眼,接着将视线投望出去,嘴角微微勾起,笑容越发张扬明媚:“她想玩就让她多玩一会儿好了。”
苏夏那样温婉的笑意就僵在唇角,有死不瞑目的错觉。不待说其他,宋楚便已大步奔着白末去了。
马车在路上摇晃了两日之后,终于到达了明盛国皇宫。各国前来参加宴请的达官显贵很多,通通被安置在明盛国的驿馆里。因为事情是按着通规办的,还多少引发点小尴尬。毕竟宋楚是王爷,苏夏是正妃,怎么安置也是两人一间上房,可明盛国安排此事的人如何会想到,这个宣王爷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此事篡改了:“本王随四夫人住,她睡草窝我便也随着。”
这一句话实在太给面子,白末看到苏夏当时的脸都绿了。坐到软榻上休息半晌了,想起这事来仍忍不住一番傻笑:“宋楚,别说,你还真是个重色轻友的东西。”
宋楚一挑眉,伸手弹她的头:“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就不能好好说话?我才告诉你,别到了宫九夜的眼皮子底下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给我避及着点,要是让我看到你同他走得太近,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末自觉理亏,低了头啃手边的食物再不言语。
这个宫九夜当真一个疑团,就算人好也万没必要好到这个份上。真是送佛送到九宵云外了,委实一个怪胎。
月上西楼,不知何处飘来女子缈缈的歌声,隐隐听出是段折子戏。那飘忽若风的伤越发映得这夜,寂静至无边。
达官显贵果然修为良好,白天还见驿馆中涌进大队车马,这个时辰了也时而有一两辆华丽的马车入住。想来这馆中都已经落住满园。却不闻半点吵杂声。
“宋楚,你说宫九夜娶得是那日树林中见到的女子吗?”
宋楚身姿半躺,闲适懒散地把玩着她的发,眼廓一睬:“什么女子?不记得那么个人了。”
白末啧啧嘴:“宋楚,你这脑子还真不是盖的。”
宋楚倒坦诚:“嗯,一直都不太好用。”
白末昂首看他:“那你还记得小菊么?”
宋楚的大手已经辗转到她的一侧脸颊上,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把玩珍宝一般:“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若说样子完全记不得了。”
白末翻了翻白眼,彻底无语。
此刻窗外风声沙沙响起,白末支起耳朵聆听须臾就已听出其中蹊跷。
宋楚大手一揽,将她死按进怀里,出声告警:“你这脑子就不能安份点?给我好好睡觉,少去给我招惹事非。”
白末狐疑的看他,觉得宋楚的心里有一面明镜,就隐在他表面的懒意下,实则所有事情比谁都了然于心。
“宋楚,苏夏的事你全知道对不对?包括那个男子是谁你统统知道?”
宋楚睡意迷离,慢了半拍的“嗯”了一嗓,那份漫不经心显然是不在意的。
白末静静的望着头顶的流云床幔,心中涌起万千思绪。是啊,她都将此事看得透彻了,宋楚这种睿智无边的男子又怎会看不出?只是这世间的事,怕是很少是他放在心上的。
宋楚揽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再一侧首,他已经睡了。白末盯着他如此绝美安逸的睡颜,心里生出一股暖意。她白末何德何能,竟能得此偏爱。
清晨,缕缕阳光穿透晨雾照得窗棱一片生辉。
白末穿带整齐后,再回头,宋楚还在呼呼沉睡,一张脸纯净得脸童一般。一束阳光投射到他的眉宇间,迫使他微微拧起。白末细细看了,更加觉得此刻的宋楚十分孩子气。嘴角笑意一扯,索性先不管他,到外面瞧瞧去。
明盛国专侍各国来使的驿馆设计得十分瑰丽,楼隅虽以古楼作样,却唯显考究,就连室内也是一等一的华丽。楼隅外面,以自然景致为主,远远望去,花香流水,湖天相接。
当下时间还早,所有贵客几欲都处睡眠当中,所以入目之中唯有独属清晨的寂静。若不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她也不会这样早起来。
脚下步伐轻快的穿过一片绿荫,软草打湿鞋面。彼时远处传来悠扬的萧声,婉转之余动人心魂,那样瀛弱的声音却像一根极硬极尖的针,一下下的拔着人的心弦随之静静忧伤起来,悲凉。白末寻着萧声越发向里走去,出了整片树丛,终于看清吹萧之人,是位身着黑衣的公子,墨发随意被一根黑色发带拢起,经风一吹,四处飘散。只觉背影修长英挺,却并不能看到庐山真面。
驻足观看须臾,萧声便已止息。显然男子也早已经感知身后来人,放下手臂缓缓转身。
两一相望不禁同时一怔,白末抿着嘴角笑了笑,灿如星子的眉眼弯成一道新月,这人她认得。伸手摇了摇:“尘子倾,你好啊。好久不见。”
尘子倾侧首轻笑,再抬头,极至温润曼妙的眉眼已经布了一层如玉暖光:“没想到你还活着。”
白末咂咂嘴:“你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没礼貌哈,开场白竟然是这样丧气的一句话的。”
尘子倾不以为意,缓缓向她踱近:“我这样说可有什么不妥?匪人那样费心巴火的将你从皇宫中虏走,岂不是就只带你出去观光观光?”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这事也没什么不可能不是?”
尘子倾点点头,佯装着信以为真:“别说,这真有这么一说。”靠近了,轻笑:“如何会起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