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宋楚顿了步子回头威胁:“还是你脸皮够厚,勇气过人,想把昨晚的事讲述给他们听?那好,我送你过去。”
白末败下阵来:“停,我才不想去。”
宋楚不怀好意的笑,转身拉着她朝宣王府的正门去了:“我已经派人打探过宫九夜的消息,他此刻人就在广云国。听闻他的生母过逝,如果这会儿在广云国也是接了别人的信,特意赶过来的。”回头冷眼瞧她:“看不出你还有那么点魅力,也不知宫九夜那小子看上你什么了?”
白末嘻嘻的笑:“你吃醋了?担心他把我抢走?”
宋楚一勾嘴角,轻弹她的头:“你想什么呢?你还记得那玉配主人的样子么?那人的口味倒叫我十分安心。”
“宋楚?你是说他看不上我这个级品的?那你算什么?”
宋楚答得何其正经:“我的品味如今看来是有点恶俗了。”爽朗的笑声从他的嘴里溢出,被白末咬牙切齿的嚼碎一般。
两厢说笑间,时间过得倒也快。白末抬头望了一眼客栈的招牌,“江阳”两字还是嵌着金字边的,有点贵气辉煌的烂俗。
一指里间问:“就住这里么?”
宋楚“嗯”了一嗓。略一侧首,淡笑:“可是看着这匾有点恶俗?”
白末心想,呦喝,这回心灵十分相通啊。稍一得意,呲牙咧嘴的冲着他:“你也这么认为?”
他倒老实:“没有。你的表情可不可以不用那么坦诚?很容易招忌。”
白末挣开他朝里面走去,头也不回:“谢谢提醒。”
宋楚大步跟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这就生气了?真是女人啊,这脸变得可比天快多了。”
白末转过头理所当然的想要反击,木质楼梯上就已发出脚步踩踏的“噔噔”声。不见其人,已然闻见其声:“听闻宣王爷十分宠爱四夫人,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这种情意深深的劲怕是一般夫妻及不来的。”
白末看了宋楚一眼,抬头望过去。入眼一双锦靴半截白色袍裾,随着冉冉步伐的移挪,须臾,曾经一眼惊艳的男子今日再次呈于目中。风华仍旧,风度翩然。眉宇间一点明净如水的淡笑,且不论善恶,却照得人心中一阵明快。
男子眸中包含一缕深意,与白末对视一眼,接着看向宋楚。笑开:“宣王爷近来可好?上次府中拜访也未有幸见到。”
宋楚回以一笑,声音执了几分飘散的淡薄:“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倒是太子,越来越风华灼人了。只是本王十分宠爱四夫人,自己也不过昨晚才知道。太子殿下的风声倒是接收得极快。”
白末隐着笑意,转首看向宋楚。目中男子何时就已被惯性的懒散和困倦所笼罩,那双眸子只挑动一下,就已微微眯起。一种妖邪气息自骨子里喷薄欲出,刹时如凉薄无温的浮云,这样的宋楚熟悉也陌生。那双望着她时晶亮如星子的眸子如今被晨雾一样的东西所冥迷,越发觉得他是深奥且不可琢磨的。
宫九夜一怔,接着伸出一侧手臂请两人入座:“宣王爷和夫人先请坐,有话慢慢聊。”
白末一只脚就要迈出,厅中一张桌子也不过几步之遥,上面摆好了茶水,暖日之下散着几缕薄香。这个宫九夜亦是算准了他们此刻会来。
宋楚仍旧站立不动,俊颜上恍惚不定的迷离神色像密无可击的盾牌,任人挑不出瑕疵看不到端倪,却又不泄漏一丝可挑剔的感情。扯唇笑了笑:“太子应该知道我宋楚素来不喜欢闲唠家常。”那意思明摆着我们可以直接切入正题了。
其实白末心中同样急迫,宫九夜出现的第一眼她便想问出小菊的下落。现在看来她还是不及宋楚有胆和不羁。一双眸子眨了眨瞪他,意思在说,你是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吗?
宋楚眉眼一松间,就已瞪了回去。分明在说,我只是比较坦率而已。
宫九夜神思泰然,低头磨了几下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的笑意连春日里的阳光都要逊色三分:“四夫人放心,我已经帮你的婢女找了宫中最好的太医医治耳疾。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听觉了。”
白末迎望向他,一双眸子淡定得没有一丝沉浮:“谢谢太子殿下了。只是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宫九夜凝视她,一个人经历时间的洗涤眉眼皮囊或许会变,但谈吐间的气息和神色一但扎进一个人的心里。陈年累月后再遇到,只需回眸一颦,都好似能望出所有的前世今生来。嘴角一弯,慢慢笑起来:“很快,四夫人尽管放心。只要她的耳疾一好,我便立即派人将她毫发无损的送到宣王府。”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白末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担心的事看似也圆满解决。可是她的心里却说不出的纷乱,总觉出场的人物太过庞然大物,如果重点仅是如此,开场的锣鼓喧天就未免太过张扬了。
她偷盗的事,他不会也想这样轻易了事?
不待白末问出心中狐疑,宋楚就已掏出那块嵌了‘夜’的玉配递到宫九夜面前。锦面执了几分肯诚:“四夫人不懂事,太过贪玩,拿了太子的玉配,宋某十分过意不去。现在请太子殿下收回吧。”
玉配在门厅反射进来的橙色日光里散出灼眼的绿晕,那点光色映入瞳孔了便只觉微妙。白末盯着那一点莹光,觉得与往昔略微不同了,但差在哪里,却又一时想不明白。
宫九夜广袖一抬,从宋楚的手中接过。转瞬即逝的工夫就已塞到了白末手中。衣锦中那点清爽的香气还萦绕在白末的鼻息不曾散去。他却只平静无波的道:“既然被四夫人拿去了,就只当是送给四夫人的见面礼了。岂有再拿回的道理,这个玉配的价值可不是可以随意推搡相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