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云淡风轻地瞧她,无奈笑道:“你哪只眼睛见我在听风居里过夜了?”一撩袍裾,立起身来:“我的喜好何时你倒也不知了?”
大户人家的情理关系是一场纠葛且永远无法缕顺的脉络,与其凉薄的伤及无辜,不如无情无爱的好。也省着给清风居带来无谓的麻烦了。
苏夏拧紧的眉倏地破开,像得到了滴落在眉心雨露的润泽,忽然笑了,那笑里有些如释重负。话一出口,仍旧婉转无波:“你想气死爹娘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违杵他们。”
宋楚一步向前,白净手指一伸,示意她压低声响:“嘘,这话能大声的讲出来吗?迷糊了吧。”
苏夏抿着嘴角,对他的不羁再次照单全收。秀眉一散,只道:“好,好,我不说还不行么。”神色一转,又道:“不过你确定听风居里的人不会说?”
这一点宋楚自是无比笃定,昨天那小女人一副神思,眼见主仆二人都视他这个王爷如洪水猛兽。他不去,只怕正得她们的意呢,还如何会诏告天下一般的诉苦抱怨。嘴角微微一扬:“这个你放心,我这个宣王爷总共也没多少魅力,莫说我不待见别人,八成别人也是不待见我的。”
苏夏撇嘴,一股子酸意:“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想要巴结着你呢,我就不信还有别人不待见你宣王府这一说。”
宋楚煞有介事:“这事你还真别不信。”天天见面那小丫头就算他洗干净送上门了,怕是她瞧也不会瞧上他一眼。这一想,明媚神色淡去,竟有几分不欲言说的暗自神伤。
情,果然不可说。能说得清的情,恐怕就不叫情了。
他想,遇到她,他是疯了!
“王爷,你怎么了?没事吧?”苏夏望进他的眸子里,捉到那缕不快。
宋楚抬头反问:“你没事吧?起初怒气冲冲的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一句击中要害,苏夏无声平息的怒火此刻又开始泛起滔天骇浪的翻腾起来。美眸中渗出狠绝:“昨夜竟然有人摸进我望月居,伤了王妈和张妈,如今两人脸上肿得还见不到本来的面目。手腕更甚,怕是没段时日是做不了其他了。”
宋楚抿唇作深思状:“可是她们平日做了什么过火的事,得罪了什么人?”
苏夏一怔,暗忖半晌,接着出口否定:“这样的事决不可能。”就算有那样的事,诚然在这王府之中又有谁敢拿她们怎么样呢。
厅外响起躁动,宋楚眼风一转,看到丫头掺着老夫人进来。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轻描淡写的安抚:“这的确是个大事,你跟娘亲看着办吧,她许是比较在行这事。”
“那你呢?”
宋楚一指自己:“我吗?”略一扯笑,理所当然:“自然去睡了。”晚上还有活动呢。
老夫人听到宋楚的半面语风,瞪他一眼,责备:“越睡越懒,我倒要看看你最终会睡成什么样子。皇宫也不去,正事不管,你哪点还像个王爷。”
宋楚对老夫人的话充耳不闻,捻了话题搪塞:“听风居那小丫头还可以,短时间内别的女人可以闲一闲了,别盘算着再换人了。”
苏夏捂着嘴“扑哧”想笑。碍于老夫人的冷气压艰难吞咽。
老夫人眉头拧得揪心,这话怎么越听越不是个味呢。摆了摆手,示意,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见宋楚一走,接着对苏夏抱怨:“这什么事怎么到他这里就感觉没个正经了呢。”
苏夏望出去的表情和眼神瞬间柔软起来:“娘,他爱怎样就由着他吧。王爷心里其实比谁人都有数。”瞳光明亮至斯,老夫人望着那点粲然片刻无语。
接下来的几日,宣王府内院起乱,老夫人开始大张旗鼓的彻查对王妃大不敬一事。楞大的血书无比张扬的在王府各院巡回谅晒,企图对照笔迹揪出罪犯。原本惶恐的氛围,该起到强烈的威慑作用才是。奈何血书的内容,让人在这股肃然的气氛之下生出笑喷的冲动。
“货有过期日,人有过气时,黄土埋半身,能牛逼几时。再狗仗人势,小心变猪头!”
白末盯着几个干涸发黑的字迹,悲摧的摇了摇头:“老夫人,王妃,我一个捡回来的乞丐怎么会写字呢?”
老夫人恍然点头,是啊,一个乞儿如何有这样的本事?看了一眼苏夏,叹然:“我们回去吧。”
苏夏点点头,应声:“好吧。”接着歉意地看一眼白末,笑笑离开。
白末盯着浩荡的人群远去,讽刺笑开。面上一点懒意,更将玩味渲染的淋漓尽致。看来这个苏夏在老夫人的心里当真位置不薄,肯如此兴师动众有失身份的做这等狗血的事。想来庭院深深中的女人们果然很闲。
只是这个苏夏怎么看也像个聪明绝顶的佳人,却失了判断力与老夫人一起胡来。或许她并不是会错了意,莫非天生敏感?强迫?
小菊拉着袖子唤她:“四夫人,人早走了,想什么呢动也不动?”
白末转身回屋,语气淡淡:“看来是王妃想多了,那人或许就只是纯粹的想要教训那两个老妈子呢。”
小菊执了掂量的神色看她,满腹疑惑:“四夫人,那两个麽麽的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白末回头看她,纨绔的笑淌了一脸:“谁说是我做的?我岂会有那样的本事。那两个老太婆平日作恶多端,除了我们肯定还有很多人恨得牙痒痒。”
小菊思忖着点点头,觉得也对!望月居那两个老妈子分明就是两只不知天高地厚,横着膀子满街逛的顽人。就冲着此刻不知多少人暗暗拍手叫绝的这个劲头,便可想而知两个老太婆定是树敌不少。这次是糟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