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嗯”了一声,眼皮略一下垂,人就已经轻身跃下。
宋楚冷静的望着她旋身落下的俏白身影,脑子里忽然出现簌簌繁花的景色,无数花瓣飞过,像下雪一样,日影无声。他的心就在这阵摇曳的花影下一寸寸变暖,直至噬骨。
白末下来片刻,抬头见他傻盯着她不动。一双璀璨的眸子亮得不成样子。自持镇定了一下,瞪着他问:“好看么?不打算下来?”
宋楚回瞪她,冷气压人:“谁让你下去的时候也不吱一声,没良心的女人啊,这要是战场上的攸关时刻,还不得仍下我跑了啊。”
白末已经打算动手,不耐烦的再瞧他一眼:“你到底下不下来?”
宋楚唇型一抿,幽怨的嘟囔:“我说我不下去了么。”
白末身侧凉风一起,再一侧首,宋楚那张如花俊颜已经在眼前招摇不尽,笑意不羁飒爽。
“动手!”
出手之快,让人哗然。两个晕然不觉的妇人脸上几个大掌掴下来,就已经烙下道道鲜明的暗红。白末蹲下身子啧叹:“让你们毫无知觉的受这几掌真是太便宜你们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太婆了。”
那一脸悻然如数落在宋楚的狭眸中,嘴角微微上扬。电闪雷鸣间已经攥上两个妇人的手腕,“喀嚓”一声脆响,完美落幕。男子轻轻拍了拍手掌,神色明快如风:“这样就好了,不是手不老实么,足够她们疼上一阵子了。”
白末瞠目大睁,结巴着唇齿伸出大拇指赞扬:“你行,够阴!够狠!”
宋楚眉头一拧,作势掏了掏耳朵:“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白末不理会他,从一位妇人的身上撕下一条布片,左右寻觅一圈,咬破其中一个的手指,挥洒出几个大字。不待宋楚看清,已经拉上他的手臂:“走。”门扉大开,两人一路出了望月居。心中狂喜蜿蜒地洒了一地。
宋楚侧首,剑眉斜挑入鬓:“要去睡吗?”
一声提点,白末才恍然意识到时间不早了,拍了一下额头:“是啊,只故着疯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望了一眼寝室的方向,眸中光色明暗交替,像烟火燃起的样子。
宋楚嘴角一抿,似漫不经心:“去睡吧,这么晚了,你主子该安全了。”
白末的确放心,必竟主子安全了,她就安全了,这里的辨证关系他自然不知。
“你要走了?”
“嗯。”玩味一笑,不正经道:“还是你想留我一起过夜?”
白末扣上他的肩膀,一副浪子豪情:“晚安!”接着头也不回的奔走。
宋楚咧着嘴笑,心房鼓动得一时像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盯着她的背景,轻唤:“白末,明天带你去放烟火。”
白末不回头,摆了摆头:“嗯。”
翌日清晨,随着望月居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宣王府顿时陷进一片瑟瑟不安的惶恐中。
两个脸似猪头,手腕耷拉着如同垂柳的妇人低跪在苏夏面前,迎着惨白的晨光哭得鼻泣一把泪一把。
“王妃,您一定要为老奴作主啊。”
苏夏心头一惊,脸色阴沉刹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张妈抬着半边手腕疼得吱哇乱叫,稳了一下气息,回她:“王妃,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昨晚还好好的,莫明其妙的就睡过去了。今早一醒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王妃,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分明就是对您不敬。”
王妈一边矮声应和:“是啊,王妃。敢到我们望月居来作乱,分明就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苏夏的胸膛微微起伏,脸色布上薄黑。两个妈子说得不错,她是王府的正妃,还是当今皇帝的爱妹,一朝的金枝玉叶。如今有人欺负到她望月居来了,这分明就是对她不敬。青袖一甩,吩咐:“你们两个先去看伤。小炙,同我去正厅。”
阳光滤过房前长廊射进正厅里,烙下几缕不明不暗的青光,蒙尘一般浑浊不清。
宋楚坐在厅内轻轻的啜着茶水,看到长廊处缓缓靠近的青衫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那样子像是要微笑,眼里却布了一层玩味的神色。就连口气也越发明快几分:“去,再上一杯茶来,等着给王妃去去火。随道将老夫人叫来。”反正也查不出结果,莫不如就让她们闹腾着玩了。也不用将目光整日聚集在他一人身上了。
厅中丫头看着彼时笑得没心没肺宣王爷,懦懦的领命下去。
苏夏进到厅中的步伐一顿,没想到这个时辰宋楚会在厅中悠闲的喝茶。日光轻柔地抚摩着他的俊脸,竟然美得有些不真实。她的脑海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清晰地闪过……似曾相识的泛滥成灾。许多年前,第一次见他,他在皇宫中的大片花海里小瞌,就有一束这样的阳光弥漫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部线条隐隐渡成透明。虽是男子,竟绝美得倾煞整片花海。而她的心,就在那一刻沦陷无踪。如今再想起来,当真数不清年岁一般,只觉中间的时日足以淌过万水千山的距离,而她与他的那段距离却像从未改变过,她仍旧站在那不远不近地地方痴痴的仰望着他,而他也似永远贪睡,不得清醒。
直到她的双腿都快麻痹。其实她更怕鬓染霜白,而他……却还要这样困倦下去……
宋楚挑着眉看她,淡笑若风:“不打算过来坐吗?这个呆可是发得久了点啊。”
他的话终于让她从呆滞的状态清醒过来,恢复嫣然笑容:“今天怎么有精神在这里喝茶?看样子心情不错,可是昨夜妹妹伺候得很好?”虽是笑着,低眸间眼里闪过一道隐讳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