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仍旧一身白衫,边缘处沾了几丝水蓝的边角,仙祗一般。踏往正厅的一刹,眼风触及一点烟白,待一侧首,只红色长廊的一角,再无其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携来一丝笑意,空独倚东风芳思谁寄?看来他亦思恋某人成灾了!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宋楚僵在那里就忘记动弹的身形,无奈的与苏夏对视一眼,提高嗓音唤他:“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宋楚听到招唤,一抹浅笑在他嘴角荡漾开来,眼角带着微许困倦的邪气:“娘,您一大早将我唤来可是有事商谈?”
老夫人视线企及出去,看了一眼日头,撇嘴:“这还叫早?还是你自昨夜的宴请开始睡到现在仍旧不足?”话题眼见被老夫人擀旋到道上。
宋楚扯扯唇,看向苏夏笑意明晃,好像在说,只会在那里笑,不会帮着说两句好话?苏夏显然见惯了这一套,立刻贴近老夫人挽上她的胳膊,与她划为同一战线。宋楚媚眼一眯,扬起嘴角:“娘,昨日宴请一事我是当真忘得干净了。”
老夫人气色一沉:“你是忘记了,还是有意不去?”瞪了一眼,道出真伪:“你休想骗我,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故意躲避吗?”
宋楚只笑,闲适的倚到太师椅上,眼皮垂下,玩磨手上的玉扳指。
“娘亲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清浅的声线里布了一层薄冰。
老夫人的心思一抖,知道儿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劲又要发作了。攥着苏夏的手一阵收紧。
苏夏锁眉看她,暗暗的摇头,示意她此事暂且作罢,莫要再提。
老夫人心领神会,心底轻轻一阵叹息:“今夜你择一房侍妾,到那里过夜。”
宋楚手中动作一顿,猛然抬头,冷眼相望:“这是谁的意思?”
“我的意思!”低沉的男音执了几分苍劲的威严漫进来。几人顺着声音望过去,老王爷自门厅进来。面色深沉得一片冷滞,冰封得不带一丝笑意。“怎么?你不想去?不要只一个人过得逍遥,也要为宋家想想!你是宋家唯一的子嗣!”老王爷点拔到此,便不在说话,一股屁坐到太师椅上呼呼的喘着气。
老夫人马上移步过去安抚,轻轻劝慰:“你好好说,何苦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老王爷吹胡子瞪眼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接着又去看宋楚,悲叹一嗓,不再说话。他也想好好说啊,可是宋家三代单传,素来人丁淡薄。到了宋楚这里了又总是一副不急不缓,急死他人不偿命的样子,他如何不急?!
苏夏甚识眉眼高低,走到宋楚半步之遥的地方,也只拉他宽大的袖口,情景又疏离得令自己心寒。
“王爷,您就听老王爷一次。”
宋楚抿着嘴角不语,桃花眸子绽露点点清光,光色冲天,却也隐匿得看不出半点情绪。宋楚这种淡定气场运作习惯的人,就连暴风骤雨,激动欣喜都似比别人晚来上半拍。缓慢得常常令旁观者窒息。
其他三人摒气凝神就等着他捻来某一种情绪发作,偏偏等了半晌,他依旧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老王爷一怔,立刻怀疑起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得不够清楚?以至于他这个慢热的儿子根本什么都没听清。意欲再次开口,只见宋楚一挑眉宇,两处峰眉间洒满淡然春意:“就听风居吧。”
话一吐尽,苏夏莲步不着痕迹的微微退后半步。她没想到,没想到宋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若论以往,整场安排不都会在他的冷调下冻结幻灭吗?为何这次……
一种不安狂飙进她的心田,忽然苦涩得瑟瑟发抖。
倒是老王爷,对于宋楚这一觉悟性的转变相当满意。老目炯光一闪,射出一抹欣慰来。
宋楚抽出被苏夏攥在手中的衣袖,眸子扫过众人:“还有事要忙,先走了。”高大身姿带起一阵拂风,转身离去。
白末盯着小菊青紫狰狞的素面,心里倏地蒸腾起一股怒火。当真有人不想活了,手脚竟然做到她这个国际特工的眼皮子底下了。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小菊盯着白末那双明亮的眼眸,那日醒来时的戾气此刻又被图染完全,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威严。心神一颤,结巴回她:“四……四夫人……你别生气。是王妃院子里的张妈和刘妈打的。”
白末冷哧一声,声音骤然提高:“是那两个宫中的麽麽?她们为什么要打你?”
小菊心神本就不宁,再被白末这样惊吓,更是三魂七魄飘渺不定。抹了一把清泪,懦懦道:“四夫人,您别生气,她们也不是有意要打我的,看来是误会了。说昨夜听风居有人唱歌,吵扰了王爷和王妃,让我们以后注意点。”
白末微微仰面,只觉怒火一纵已经燃到了天上去。流年不利,多事之秋,屋漏偏逢连阴雨!白末心里一悲摧,恨不得把所有不幸的词汇都用上了。一抚小菊的肩,吩咐:“你先去擦药,我非得去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太婆打成猪头,替你出气。”她就不信了,只行他人放火,不行她白末扇风啊。
小菊惶恐得一把拉住白末甩出半面的胳膊,急声劝阻:“四夫人,不可以啊。得罪她们没有好处,日后她们肯定会想着法子的找咱们麻烦的。当时二夫人自认番邦郡主敢惹恼王妃院子里的那两个老麽麽,后来就被整得很惨呢。小菊左右一个下人,您就别为了奴婢去触怒她们了。”
白末听了小菊的一番话果然不再动了。诚然她不是怕了,而是对于这种背后有强大的主子作靠山怂恿作乱犯罪的,也没有必要秉承什么君子之道亦或遵从法律准绳,只管出气解恨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