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松开他的袖口,眸流清光,与月光一色:“去望月居陪我一晚可以吗?你已经好久没有陪我了。”
宋楚瞥她,扬起声说:“就去你望月居坐吧。”
苏夏盯着他片刻失神,两侧斑斓夜色在他的眼神里忽然没了光芒,一双眼深邃得难以见底。刚刚展现的那些暖也渐渐微凉。她轻叹口气:“走吧。”脚下生莲,摆扫尘埃,率先向望月居走去。
宋楚望着广袖深思,心中沸沸扬扬的生出漫天喜悦。二十四年不喜女人近身的宿疾没变,如今却不自觉的想要亲近一个女子。
苏夏转身唤他:“快走啊。”
宋楚广袖一收,抿嘴笑起来。
“小炙,去将我的古琴拿来。”望了一眼大开的门扉,又接着吩咐:“让张妈和刘妈下去休息吧。”
“是,王妃。”小炙轻身下去。
苏夏回眸,宋楚正半倚在美人靠上,时不时抿压几口茶水,神情一派慵懒。
“你今天是故意不出席宴请的吧?明盛国太子还问及你来着。”
宋楚放下茶杯轻描淡写的挑眉:“还是你最了解我。”眉目一拢:“没和老王爷和老夫人说吧?否则明日免不了一阵唠叨。”
苏夏苦笑着看他:“你看我像会说的人吗?哪一次你两袖一拂走人了,罗乱不都是我来安抚。”看似抱怨,语气中又对这份‘殊荣’包含几分满足。“不过这次就算我不说,你明日照样免不了一阵教训了。”
宋楚不羁啧叹,接着起身靠近,扯开话题夸赞:“这衣服好看,为宴会新赶制的吧?”
苏夏瞪他一眼嗔怪:“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对这些生活中的小事能用半分心思就好了。这件不是很久前的衣服了么。”
宋楚笑得从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作无奈状:“不是这里不太好用么。”
苏夏自始自终站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清爽气息,却像永远触及不到真实的肉身。
女子缓声感叹:“你的脑子和你的心要什么时候才能好用啊。”她一等便是这许多年,如今嫁给他也有两年之久,而他的心却像施过魔法一般,永远被冻结得一片凉薄。而她就痴痴的等待着魔法解除的那一天。
此刻小炙已经抱着苏夏上等红木制成的古琴进来,琴体雕刻着镂兰花色,蜿蜒密布在整个暗红琴身上。放到桌案上了,苏夏纤指淌过,琴弦铮铮,发出叮咚几声清脆优美的音韵。
苏夏明眸展笑,停下手上的动作吩咐:“小炙,你也去睡吧。这边你就不用管了。”
小炙一伏身子:“那奴婢就先退下了。”走出两步,又被一阵磁音唤住:“小丫头,你先别走啊,去给我上壶上好的茶水来。”这漫漫长夜,虽说苏夏的弹奏功力了得,可彻夜不睡,仍旧可以熬煞人。
苏夏看了一眼宋楚,抑制不住笑起来。
“去吧,先给王爷上壶好茶你再去睡。”
小炙低头也笑:“是,王妃。”
夜已至此,江阳客栈,一间上房里仍旧灯火通明。
男子临窗而立,背影浸润在整片冰蓝色的月光里,竟也说不出的飒爽如风。一阵晚风吹来,几丝血腥扫过鼻息,萦萦袅袅。
“那个玉配是在听风居里找到的?那个听风居也当真是宣王爷四夫人的寝室?”
暗夜一只手抚在伤口处,指缝渗出血来。眉峰一拧,语气利落沉稳:“是,殿下。属下确定那是四夫人白末的寝室。而且宣王爷的四夫人功力也十分了得。”
宫九夜唇线紧抿,悠悠踱过来,盯着暗夜的伤口看上数秒,嘴角一扯:“看痕迹手法果然了得。”摆了摆手:“下去处理伤口吧。记得去查干地前朝公主,看她是否真的如世人传言那样随着王朝一同毁灭了。”一点沉痛的阴霾划过宫九夜清朗的眉目,让人有一刻沦陷的蛊力。
“是,太子殿下。”暗夜恭身退下。
宫九夜再次踱到窗边,任晚风肆意吹拂他额前的发,俊美轮廓渡了一层冰蓝,何其曼妙何其感伤。
就连沉吟都携了几分亘古:“莫非你就是干地公主笑末。”只是不曾记得有人说过她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身手啊。
白末被耳边萦绕不去的声音吵醒,烦燥的睁开双眼,目所能及处月光倾洒得一片狼藉。旋律的音质激荡得非常清析,只是出现在这个时候,效果俨然午夜凶铃,严重影响睡眠,让人没法不讨厌。
披了件外衣起身来到院中,那声音也便清析了几分。仔细辨别了,还是隔壁望月居里传来的。看来王妃雅兴,大半夜的不睡觉,闹开曲荒了。
白末揉了揉太阳穴,满脸奄奄的无可奈何。虽有一墙之隔,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边若是地狱,隔壁就是极乐的天堂。那边想要闹到天明,便没人敢说五更作罢。
诚然生活学淡定的告诉我们,扰民是不对的!若在现代,严重了同样要受法律制裁的。
白末思忖半晌,耳边靡靡之音还在继续挣扎泛滥,没有半点欲停下来的征兆。其实她更好奇这样的曲子大晚上的弹给谁听。兴趣爱好还真是诡异非常。
宋楚抬起广袖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这种娱乐方式简直变态至极。明明困倦到生死难辩,却还要表现出一份兴味盎然的样子。
再抿一口茶水,起身来到窗边。神思冥迷间觉得身后的女子是可怜的吧!随他这么多年,却唯有能用乐声书画来取乐于他。却不知他并不喜欢,或许他的骨子里就是有几分纨绔。“苏夏啊苏夏,为何你就是不懂,我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宿疾是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