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面色惨白,身子轻轻一晃,徐若凡吓了一跳,忙扶着她道:“怎么了?”
有些担忧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白着脸,黛玉抓着徐若凡的衣襟,轻声道:“若凡,我们退隐可好?”
她只觉察到了,似乎,太后身后,还有一只无形中的手推动着很多事情。
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惧意来,她告诉自己的时候,怕的是什么?
徐若凡奇道:“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想归隐了呢?”
觉得黛玉今天的神色透着古怪,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不是很确定。
黛玉粉唇微微颤动,缓缓地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
想了想,当然还是要告诉徐若凡,自己知道也不会有什么要紧。
徐若凡笑笑道:“我们夫妻,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但是看到黛玉神色肃然,心里却也有些诧异,忖度了一会儿,不知她所谓何事。
摆手挥退小太监与屋内的仆人,徐若凡才道:“娘子有话就直说罢!”
清风徐徐,送进暗香,黛玉轻声细语将太后的话一一说了,又说起当时紫晓先生询问绿影镯之事,直把徐若凡听得目瞪口呆,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我也不信!”听到黛玉说她不信,徐若凡也淡淡一笑,“我少年丧母,倘若真有这样的身世,娘不会不告诉我,而且当日里,我娘并不认得岳母。”
他与黛玉一样,都不是笨蛋,怎能相信太后的一面之词?
而且,谁知道,他少年时代是林家收留的呢?
黛玉叹道:“正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如同乱麻一般,我不信。”
拨动着晶莹婉转的绿影镯,轻柔一笑,道:“一个镯子,几件翡翠物件,就能断定谁的身世,谁的真假不成?这样的事情,也忒好笑了些!”
徐若凡仰头看着雕花的梁头,微微一笑,道:“我们退隐罢!”
黛玉是个极灵敏剔透的人儿,她的心思缜密又玲珑,不过听到太后说这样的事情,当夜太后便薨逝,的确,有些让人不可思议,退隐,的确是可行之策。
黛玉讶异地扬起眉梢,道:“你果然愿意退隐的?那你的志向呢?”
知道他对国对民的满腔热血,她不愿意他为了一点挫折就退隐。
她深思熟虑了很久,太后死得突然,她想,下一个,会不会来害徐若凡?
头抵着她的额头,徐若凡轻声道:“我从来都不爱这些荣华富贵,我是沙场打仗的将军,不是朝堂上任由人呼来喝去算计不穷的大将军王,我早就生了退隐之心了,只是,舍不得国,舍不得百姓而已。”
黛玉拈起他的衣袖,闷闷地道:“可是,你现在舍得下了么?”
“不是舍下,是以退为进!”徐若凡叹了一口气,才道:“我不知道那些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太后的话有几分可信,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既然如此,我们暂且退隐回乡,或者,查查这件事情的真伪。”
他是忠顺王爷的嫡长子?这样的笑话,他如何相信?
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么他就从这场争斗中退步抽身。
看着黛玉担忧的小脸,徐若凡淡淡一笑:“我们回南,就我们两个,倘若国有动乱,我一定会第一个冲进沙场,我不会置那些期望我的百姓于不顾!”
顿了顿,轻叹道:“玉儿,朝堂的事儿,从来都不简单,太后的死,太过蹊跷,到底是死还是假死,谁都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戴着面具,也许笑脸下藏的就是杀机,我们要步步小心。”
听了这话,黛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清亮的眼里,有着明白,“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就退罢!我也不信,你一个砍柴的贫困少年,会有这样的身世,更不相信,太后说的话。”
这样的事情,的确是难以两全,一是不清楚,二则,谁都无法相信,那就先远走他乡,当理清了,理顺了,然后回来。
记得他们居住在南方,回到南方,也许会查到一些什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前面是什么路,她都跟着他闯过去!
唇边凝笑,黛玉快乐又娇柔地道:“还是江南好啊,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那样的美,那样的柔,是北方永远都比不上的。”
既然定下了辞官回乡,徐若凡立即进宫,黛玉则收拾东西,安排家仆。
“你要退隐?”暮霭一身缟素,听了徐若凡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徐若凡单膝点地,拱手道:“如今四海皆定,战乱未繁,且朝中有南安郡王六王爷卫若兰冯紫英等少年英才,末将麾下第一先锋柳湘莲也会协助,必定能镇守四方。末将与妻多年未回家乡,请皇上旨意,容末将辞官回南。”
暮霭听了这话,敲着桌子冷笑道:“上一回,还在你府邸里共商大事,如今你却先退步抽身,又让朕该当如何调配各处军权?你说走,就真的要走了?那将朕对你的信任,百姓对你的期望,又置于何地?”
徐若凡淡淡地道:“皇上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主意,末将退,为进也。”
暮霭哈哈大笑,点头道:“徐若凡,谁说你不懂朝堂争斗?你将朕的心思猜得真真儿的,没有一丝儿意外。朕若是不允你,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
徐若凡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脸,并没有一丝因为太后薨逝而伤心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