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说:“我有一个叔叔叫考顿,他有一头乱蓬蓬的红发。一天晚上他带着火盘去打猎,一个大意,火星溅到他的头发上,头发着火了。他急忙赶到我们家向我爸爸求救,可我爸爸理都没理他——他以为是月亮出来了,透过考顿叔叔的头发在发光呢。”
“这是真的吗?”巴特听得目瞪口呆。
“如果你给我讲故事,我肯定不会问你这个问题。”琼斯正在削着木片。
此时,贝尼在房间里喊道:“我真是受不了了,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他们连忙走进贝尼的房间。
“我觉得我能和你们一起去。”贝尼说。
“我也非常愿意和你一起去打猎,假如我们的狗在这儿的话。”琼斯说。
“我的两只狗能抵得上你们的一群。”贝尼说,“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后来是如何处置我换给你们的那只狗。”
“那只狗很棒。在我们养过的狗中,它是最快、最出色、最能打猎、也最精明的狗。”
巴特和贝尼惊讶地看着琼斯,难以置信琼斯嘴里的那只狗会是他们换给他的那只。
“不过它需要有人来训练。”琼斯接着说。
“哈哈……”贝尼笑起来,“我很高兴,你们把它训练得像个样了。那它现在怎么样?”
“被鲍勃打死了。这只狗让鲍勃难以忍受,所以有一天晚上,他把它拖出去一枪打死,葬到墓地去了。”
“我注意到那个新坟了。”贝尼有些严肃地说,“我想等我完全恢复了以后,一定会在那个坟上立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一个布朗的灵位,全体亲属敬立’。”说完他友好地笑起来,“怎么样?认输了吧?琼斯!”
琼斯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是的,我认输了。这只是一个玩笑,不过鲍勃或许会认为这是无情的侮辱。”
“我想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不是吗?我们没有,相信你们也不会有,不论是鲍勃还是其他的人。”贝尼说。
“你太不了解鲍勃了,对任何事情他都有自己的看法。”
“哦,这真让我难过,上次打架的事我本不想参与,可当时你们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不能怪你。虽然我们兄弟之间也会经常发生争吵,但当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和外人发生争执时,我们就会一致对外。”
“我很好奇,如果双方都不辱骂争吵,还会打起来吗?” 巴特问。
“我想也会的。”贝尼说,“一次我看见两个聋哑人在打架,他们不会说话,他们打架的原因是,其中一个用手势侮辱了另外一个。”
“这就是男人。”琼斯接着说,“等你长大了,追求女人时,你打架的次数说不定比谁都多呢。”
“可是,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鲍勃和保罗在追求女人,而且还是同一个。把所有的布朗和卡西姆都牵扯进去了。”巴特说。
贝尼接了话茬:“打架的原因多种多样。曾经有一个牧师,别人不同意他让未成年人发誓,他因此生气了,脱下法衣要和那些人打架。人总是这样,在觉得自己有理时才跟人打架,但是‘遭殃的总是最后一个’①。”
这时,琼斯说话了:“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好像有狐狸的叫声。”
他们仔细听着,听到一只猫头鹰在呜呜叫,树蛙也呱呱地唱着歌,看来今晚会下雨。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中,一种尖利的叫声显得异常清晰。
“没错,就是那些家伙。”琼斯说,“这对我们的狗来说就是天籁之音啊,我想它们也迫不及待想和这些女高音去打声招呼了。”
“加油吧,假如今晚你俩收拾不了这帮小畜生,那么下个月把你的狗带来,我们给它们来个大围剿。”
“没问题。巴特我们该出发了。等我们走到那儿,那些恶贼估计就在玉米地里。”琼斯走到房间的角落,拿起了贝尼的后膛枪。“今晚,我就用它打猎了,看起来好面熟啊。”
“那是,这的确是把好枪。”贝尼说,“不过你可千万注意了,别把它跟那只狗埋在一起,那样我就又没枪用了。”
巴特将自己的老前膛装好子弹,扛着它跟琼斯出去了。他们来到玉米地。琼斯顺着第一垄玉米走到了地的北面,从那边,他开始横穿玉米垄,在每两垄玉米中间都会停一下,借着火盘的光往玉米地的深处看。忽然,他在半道停下,转身碰了碰跟在他身后的巴特——不远处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正盯着火盘。
“你偷偷溜到玉米地中间去,我在这儿用亮光诱惑他。千万注意,你走时别挡住亮光,等你看到它的眼睛有一个先令那么大,就照着两眼中间的地方给它一枪。”他轻声吩咐巴特。
巴特点点头,从最左边的那条玉米垄向前爬去。他紧盯着那两颗发着绿光的眼睛。当那两只眼睛变得跟先令一般大时,他举起老前膛,扣动了扳机。与往常一样,那巨大的声响震得他失去平衡。枪响后他拼命向前跑,想看看是否打中了。但琼斯阻止了他。
“你已经打中它了,快回来,让它躺在那儿。”于是巴特又顺着原路爬了回去。
琼斯将自己那支枪递给巴特:“这附近大概还有一只,我们去找找。”
他们顺着玉米地一垄一垄地找,巴特先发现了那对发光的眼睛。他顺着玉米垄爬过去——这次他的武器比较先进,很轻,也便于瞄准,他很有信心地像刚才一样将子弹打了出去。接着他们找遍了所有的玉米垄,再也没看到发光的绿眼睛了。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琼斯大声说,“现在,看看我们的收获吧。”
他们将那两只狐狸拖了出来,一雌一雄,都打中要害。
“这是一对夫妻,我想他们应该生了一窝小狐狸,不过现在我们不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等到秋天再打一次,那收获应该会更丰厚。”琼斯说。
狐狸长得很漂亮,有着灰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巴特将它们扛在肩上,得意洋洋地往家走。
快到茅屋时,他听到妈妈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难道你爸爸生病时你妈妈还要和他闹吗?”琼斯很不解。
“不可能,她只是偶尔会和爸爸动动嘴,从来不会跟他闹。”
“我想被一个女人用鞭子抽也比承受她的叫骂要好。”琼斯说。
他们加快脚步向屋里走去,走近茅屋时,贝尼也开始叫了起来。
“什么情况?难道你妈妈要杀死你爸爸吗?”
“不是,我想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小鹿。”巴特说,“他们一定遇到了很大的危险。”
没等巴特说完,琼斯越过了栅栏,巴特也跟着跳过去。门廊里射出一道光,他看见爸爸只穿着一条裤子站在那里,妈妈站在爸爸身边,正在拍打着围裙。一个巨大的黑影闪过,向葡萄架的方向跑去,萨菲隆和汉多姆在那黑影后面狂吠着追赶。
“是一头熊,快开枪。”看到琼斯和巴特,贝尼喊起来。
琼斯快速跑起来,他身上的火盘溅出了大量火花。借着火光巴特看清了,一头黑熊正朝桃树下的木栅栏奔去。
“琼斯,你来打他,我帮你拿着火盘。”巴特怕自己不能对付这个大家伙,他们交换了火盘和枪支。终于,在熊出栅栏之前,他们赶上了它。熊转过身来抵抗,和两只狗撕咬起来。尖利的牙齿和长长的爪子在夜晚像一道道闪电划过。后来,它爬上了木栏,与此同时,琼斯的枪响了,熊从栅栏上滚下来,挣扎了两下之后不动了。
那两只狗立刻喧闹起来,它们跑过去,围着熊的尸体咬着、叫着,好像是它们咬死的一样。贝尼也赶过来看情况。琼斯很得意地说:“这个笨家伙,要是知道有一个卡西姆在这儿,肯定不敢来。”
“我想,就是你们全家人都在这也不一定管用,它是嗅到了一些令它发狂的东西,才不顾一切地闯进来的。”贝尼说。
“究竟是什么呢?”
“小鹿和那些蜜。”
“什么?它找到小鹿了吗?小鹿现在怎么样了?”巴特着急地抛出一连串问题。
“你放心,小鹿没事。很幸运,它来的时候,棚屋的门关得很紧。后来它闻到了新蜜的气息,就来到门阶前。起初我以为是你们回来了,也没在意,当它打开蜜桶的盖子时,我看见了它。本来我可以一枪打死它的,可枪都被你们拿走了,我和你妈妈只能大声呼叫了。我想,是我们喊得太凶猛,它被吓出去了。”
想到小鹿,巴特再也站不住了。他连忙跑到棚屋去看小鹿,怕它受到惊吓。等他走近棚屋一看,小鹿正在呼呼大睡,外面发生的事情好像和它毫无关系。他抚摸着它,庆幸它没事。
他们打死的是一头两岁左右的公熊,贝尼执意要帮着剥皮,于是他们将熊的尸体抬到后院,在火盘的亮光下将熊皮剥下来,然后将它分成四份,挂到了熏肉房。
“这次我不得不讨一桶肥肉带回去给我妈妈了。”琼斯说,“老人家最喜欢用熊油炸东西,总说熊油和甜薯最适合她那样的牙口。”
“没问题,熊肝你也带回去吧,草翅膀吃了会长力气的。”妈妈慷慨地说。
贝尼说:“最让我遗憾的就是,它不是老缺趾。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刀刺进它的身体里。”
现在就剩那两只狐狸了,它们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剥皮。
“你有没有吃过乔治那老头做的狐狸肉?”琼斯问。
贝尼回答:“他倒是请过我,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对他说,等他杀死了一只狗,再来请我。”然后他们开始讨论起狐狸、狗以及其他稀奇古怪的食物来。
巴特现在希望每个人都赶快去睡觉,这样,他就能去看他的小鹿了。终于,贝尼觉得累了,他洗完手,又将剥皮用的刀洗干净,睡下了。可琼斯却很兴奋,他像是开足了发条,准备说到半夜。巴特知道他要讲很久,于是就回到他的小屋里假装睡觉。琼斯已经占据了他的床,那张小床根本容不下他那高大的身躯,他的腿有四分之一露在外面。琼斯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发现一个听众都没有了才放弃。巴特听到他打着哈欠脱衣服的声音,听到他躺到了那铺着玉米垫子的床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巴特蹑手蹑脚地起来,摸索着来到棚屋里,小鹿听到声音站了起来。等他摸索着够到小鹿,就用双手搂住了它的脖子。知道是巴特,小鹿也开心地舔着他的脸。他抱起小鹿向门口走去,短短的几天它居然长大了许多。现在他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能抱动它了。他将小鹿抱到院子里放下来,领着小鹿轻轻地走进屋子。小鹿跟在他后面,蹄子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于是他只好又抱起它,穿过妈妈的房间,来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在草铺上躺下来,将小鹿也拉下来,躺在自己身边。他们经常这样躺在一起——无论是他去棚屋里找它,还是天热时,他们在橡树下乘凉。小鹿将下巴放到巴特的手上,上面有几根毛搔着巴特的手心。巴特一直想让小鹿在这里和自己一起睡觉,为了避免无谓的争吵,他每晚都将小鹿悄悄地带进来。如果有一天被发现了,那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为了躲避熊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