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可以再教。慢慢来,你不用急。”谢扶苏耐心无比。
“是我不好,扇子没学成。明明很想跟你学医药的,但还是学不会。要不、要不你还是让我做家务吧?”总不能白吃人家的饭,青羽努力给自己争取一点儿活儿做,“虽然我犯过错误,但是到最后也一定能做好的。就像我学做扇子,虽然也不小心削破了手指……”
下一秒钟,谢扶苏已经抓起她的手,找到掌心、指侧三道细小的疤,看了片刻,“你受苦了。”
“呃,不算什么苦啦……”青羽怪不自在地把手缩回来,“是想把竹子刨光滑一点儿,没用对刀子,还有操作切纸时一开始不懂……嗯,总之,总之就是……哪个老师傅手上不是疤叠疤的?虽然弄破手,可我还是把全套工艺都学会了啊!所以我也可以给你做菜、做针线活!相信我!”
谢扶苏只是默默看着她。
“好吧。”青羽垮下双肩,“那把扇子一无是处。”
虽然那么辛苦地努力,做出来的东西却只是坊主看都不要看的废物。她果然是个没用的人吧?难怪谢扶苏连针线和炊煮打扫都不放心交给她。
青羽低下头,“对不起。”
头顶那个声音温和问道:“为什么?”
“因为,被坊主作为赌注输给你,结果还是什么忙都没帮上。”青羽越说越伤心,手指绞着衣角,“我真是没用,对不起!”
那双瘦削温暖的手轻轻伸过来,拉住她的手指,抚平她的衣角,“你不明白。”
“什么?”青羽猛然抬头。
“你是作为‘最重要的东西’,被你们坊主输给我的。”
“什么?”
“我们打了个赌,她输给我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你。”谢扶苏说。
那个眼神……不像是假的。
青羽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不明白!”
“能让嘉坊主觉得那么重要,你必定有你自己的优点吧。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你。”谢扶苏微笑,“不然,两年之后你的状况不好,我怎么交代?”
青羽觉得晕晕的。坊主说,她是“最重要的”?而这个谢先生,说要好好照顾她!
“那……那我有什么优点?我现在能做什么?”她迫切地问。
“不急。”谢扶苏悠然起身,收拾纸笔和一些药物,“总之你不用做任何粗活,我先出诊去了,你先休息休息。”
“那……我,要跟先生一起出诊。”
“嗯?”
青羽手绞着衣角,“也许可以帮先生背背药箱、磨磨墨?”她恳求地抬起眼睛,“先生,我很想做点儿什么事……”
“我不用你磨墨,也不用你背药箱。”谢扶苏自己拎起箱子往外走。
她的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充满了难过、失望,偏偏连一句抱怨都不会说,全部的情感融在眼波里,投注在他身上。他走到门口,仍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
“跟就跟吧。”谢扶苏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咕哝了一声。
青羽怔了怔,脸上的笑容如花苞般绽放、盛开。她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秦家,栖城贩扇最大中转商之一。听说眼下,外头有人贩卖仿制栖城扇,偏又做得很像,纵然栖城行家也未必分得出来,于是诸多外销生意都受了影响,秦家老太太急得气喘病都发了,请了几位神医不见效,听闻谢先生能治一些疑难杂症,故急匆匆地请他来试试。
青羽从来没有跟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起,去拜访一处全然陌生的人家。她紧紧跟在谢扶苏后面,只怕跟丢了。里头有什么小厮、婢子出来接谢扶苏,她连眼睛都没敢抬,只是跟着,但是人家忽然把她拦住了,“姑娘先等等。”
“呃?”青羽迟疑着。
“谢先生请进去,姑娘先在这儿等等。”那个全身香喷喷、看起来怪了不起的婢子重复了一遍。
都是下人,怎么气势相差这么多?青羽被压得不敢说话,单拿眼神向谢扶苏求助。
“你等一会儿吧。”谢扶苏无奈道,“没事的,不会很久。”
青羽就呆呆地站着,也不敢坐。眼睛去研究自己的鞋面:唉,好旧,跟人家的不能比!一会儿,目光移远一点儿——咦,人家的地板上都有花纹呢,好漂亮!不愧是秦家……再移远一点儿,看到栏杆上的花是雕出来的,真漂亮,这个就叫“雕栏”吗?再远些,花园……嗯,这个就不如引秋坊了。不论是假山,还是花叶,坊主亲手设计的景色,总要比这个花园看起来舒服呢!
“喂,你在干什么?”忽然一个声音。
在哪里经历过呢?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从下往上——刺云丝履、暗花罗裳、珠玉彩绦佩饰、扁青纱勾金衫儿,分明是贵家儿孙,与她搭话作甚?青羽不敢看他脸,扭过头。他偏凑过来,“哎哎,问你话,你怎么不答我?”气息喷在她脖颈里,忽然笑了,“你脖子里挂的什么?”伸手就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