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宇解开袖口几颗扣子,脱了外套递给下人。贴身坐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眸光异样清亮:“这还不是出去找你了。我不在清城的这几天你没惹什么乱子?都干什么了?”
风子心一嘟嘴:“我能出什么乱子啊,还不是天天和嫣然姐在一起。每天闲得要命,一点乐子都没。”一把勾住他的手臂,眸光似水:“七哥,你在西线怎样?我都担心死你了。”
风倾宇眸中光色一转,似有情深一如既往。表面却如水平静,纹丝未动。只嘴角一扬,缓声道:“还好,不过就是收了华东军的两个省。见过莫七少一次。”
“你真的看到他了,那他怎么样了?”风子心略微激动,声音也明显高上几分。
此刻下人端着晚餐上来,逐一放好,转身下去。
风倾宇嘴角笑意甚浓,侧首瞧她,微有唏嘘:“那个莫七少可不怎么样。你上次见他时不是说瀛弱得女人都不及,我见他时……”啧叹一嗓,皱眉道:“当真是惨,听闻连夜顶雨赶到阵地,此后几日连续高烧,到我回来时似乎还没痊愈。”
风子心轻一推搡,神色当即颓蔫。一副哀怨架势:“亏他还是个男人呢,身体素质还不如我这么个女子。就这样还不喜人说他娘娘腔,你说他傻么?下着大雨就不会避一避?”
风倾宇略一低头,发线垂下,瞳孔刀光剑影。风子心俨然也说到了他的痛触。她纷扰着他的心志只怕此夜难眠。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嗓,便不敢再说。只道:“快些吃饭吧,不是饿了?”
风子心哪里还有食欲,整顿饭筷子没撮几下,心思倒是浓重得宛如盛装不下就要溢出。怕是只有亲自去看一看她才放心了。
风倾宇吃过饭打算离开,风子心深陷暗自冥思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七哥,你知道莫七少什么时候回来么?”
风倾宇作势颌首,想了想:“大概这一两天便回来了吧。”眉峰一挑:“你有事?”
风子心摇得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
风倾宇转身回办公室,耸眉一笑,只一刹那间,便是温暖如春。
夜半时分,零丁几点星光被蒙星细雨吞淹。万籁俱寂的山路,因为风起呜咽声四起。一场枪林弹雨即时开演,震彻整片山谷。
许放身披油衣,枪口在午夜宛如绽放而出的星子,击毙数名阻击人员。一个闪身跳进车里,车门一合,隐入暗夜。
一把扯掉身上油衣,恼怒得咒骂出声:“妈的,没想到竟然会遭遇埋伏。”转首看向司机,命令:“加快车速,追上前边的车子。”看来歹人此次伏击的目标就是前边车上两名从临安军中带回的首领了。
山上道路崎岖,坑洼不平。只允车子单行通过,稍有不甚一个偏移,就会滑进两侧深渊坠落。许放也没想到会被敌人擀旋到这种境地,依当前情形看,若要将人完好带回,怕是要费上一番心思了。
汽车一路加速,司机炯目死死盯紧前方,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只怕稍不留神就会坠落身亡。回头望去,几盏紧追不舍的车头灯穿透过雨雾,隐约投射过来,将半面车身照得一片恍惚。
彼时前后两车眼看追尾,司机猛按喇叭,示意前车停下。许放和车上几个人手同进从车上下来。不加任何摭掩的钻进雨帘,此刻雨势渐大,迷离一双明眸。拉下前方车子里的两名将领连同两名警卫一同穿入林中。急速奔跑起来。
后面追赶而来的汽车开到此处骤然停下,其中一辆一个偏轨,轱辘辘连车带人滑下山谷。剩余五辆车内下来数十名人手,不理会眼前坠毁事故,举着手枪同样没入林中。拼了全力追赶起来。
两名被挟持将领步伐沉顿,后面追兵响动隐隐纳入耳中,许放心中急迫。上过膛的两把配枪同时指向两个有意拖延的将领,声丝狠绝:“被他们追上,你们的必然结果就是被灭口。当真以为自己回去还能生还?妈的,再耍诡计,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两名面容闪烁的男子吞咽一下口水,后面趟过草丛树灌的声音越发清析。而他们此刻也被许放的绝决之色震撼。许放是跟随督军多年的老将,手断果伐,动起手来不会手软。正如他所说,任务暴露,回去还生的机会也不大。左右是死,不如就拜了风倾宇这尊大佛,兴许就能得道重生呢。两人对视一眼,微一点头:“我们跟你走。”
许放一收配枪:“快走!”一干人影再次唰唰前行,速度果然就比先前快上许多。
雨势加剧,转眼大雨倾盆。草木上沾了浓重的水汽,打湿衣料沉重无比。奔跑的时间久了,几人剧烈喘息着,渐感疲惫。
其中一个警卫对许放道:“许副官,您带着一个人先和他们走吧。我们在后边断路。”
时间紧迫,不容质疑。
“好,大家小心。任务完成后,直接返回清城。”
许放从身边警卫手里拉过其中一个将领,再度奔跑起来。数十米之后,枪声顿响,一场战役再次打响。又渐渐隐没在响遏行云的爆雨中,世界如此喧嚣,响动却单一得仅有雨声。
翌日清晨,几声鸟鸣破晓。雨水润泽后的阳光温柔泻出。
风倾宇俊眉紧拧,清冷面容透出绮丽寒意。再抬首,清瞳里闪过无声伤绝和浓浓愤恨:“他庄重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其中另行安插人手故意挑起两军事端,还敢冒充我清允军将领。他是想趁西线战乱时激起东线矛盾,意欲暗中挑拔两军非开战不可。怕是他如何也不会想到,西线的处理结果会是今天这番模样,更没想到他的奸计会被莫七少粉碎。只是那两人面孔生疏,从其口中还没问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样无形就是对庄重的一种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