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已经有人狐疑揣测:“这临安军神了,抓了我清允军的驻守官员竟然没有半点风吹草动。”目光对上庄重:“庄统制安排的人手莫非也没有来报?没有七少应允,平白去扰临安军东线安宁,这不是自找不快么。七少不彻查其中原由才怪。”
庄重重叹口气,提步离开。心中匪夷,还有待细细斟酌。原本想借此机会进入东线管辖,再因西线事宜给风倾宇以重创。便能趁此再度暗中培植兵力,指日得这清允十省的天下。没想到如今竟被莫桐未反摆了一道。
风倾宇回到起居室换下军装,着了轻便的衫子。
许放打发了厅中的其他要员,接着返身来到起居室,敲门而入。
风倾宇倚在沙发上吸烟,烟体燃出一节灰白。垂首几秒,一副闲散姿态。身体猛然前倾,将手中的烟按进烟灰缸里,抬起眸子看他:“还有什么事没说?”
许放神思稳重,再度递出一封信笺给他:“七少,这是莫七少给您的另一封信。”
风倾宇盯着那素白纸面一刻失神,定定望了几秒才仿佛回神去接。眸子一眯,吩咐:“你出去吧。”
“是,七少。”许放掩门下去。
风倾宇握着信笺的手微微用力,骨节泛起青白。心中莫明紧张,不论信里说的是什么,只要是关于她的,好的坏的他都紧张。像初生犊牛的毛头小子,不啻噱头得好笑。摇了摇头,一扯嘴角打开,这一看,便不再动,只有眼中光火明亮宛如星子,璀璨得动人心魄。
“风倾宇,风倾宇,风倾宇。”三个名字,九个字,执笔人运了苍劲的力道,节节生华,道道成风。
风倾宇怔愣之后,嘴角一咧,就唯剩笑意。好的坏的,偏偏她都不去说,她只给他九个字,囊括了万千种好坏,却不欲言表。信笺一收,立起身出去。
许放见风倾宇从楼上下来,快步迎上:“七少。”
“你即刻去东线,片刻不许担误。一定要赶在庄统制的人手去东线前到达临安驻守之地,将扣压的几个官员接回。”
“可是,七少,他们临安军如何会肯轻易放人?”
风倾宇神色淡定若水,从身上拿出信笺递给许放:“把这个交给临安军,他们自然会懂。一但把人领出,即刻带回清城。我倒要看看庄重玩什么猫腻。”
许放略一垂首,恭身领命:“是,七少。属下即刻出发。”
许放一走,风倾宇转身坐到沙发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茶几的光滑面。深邃的眸子显然是在深思暗忖。接着瞳光一闪,有阳光破云之势,对着厅外唤了一嗓:“张叔。”
老管家提着深蓝袍子进来:“七少,您有什么吩咐?”
风倾宇往沙发上闲适一靠,似漫不经心的笑起来:“九小姐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就不见人?”
“回七少,九小姐和嫣然小姐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未曾回来。您若有事,等九小姐一回来,我便告诉她过来找您。”
风倾宇点点头:“好。你去给我备车,我有事外出。”
张叔迟缓一步,恭声追问:“七少,要司机吗?”七少近几次越发喜欢独自出门,就是连司机都用之甚少了。
风倾宇略微颌头,淡然否绝:“不用,我自己开车。”走出几步又道:“若别人问起我去了哪里,就说我外出找九小姐了。”
“我知道了,七少。”
车子一路驶出清公馆,街上风光一如往昔,电车行速不急不缓,沿着轨道稳稳爬行。黄包车在人群中曲折躲闪,时有西洋乐声在某个奢华的门面中传出。风倾宇在这纷扰的气息中静心思萦,却也一脸惬意安然。
直到趟过几个小镇,太阳已经渐退旖旎之色。
风倾宇勾起的唇角牵出完美浅莞,没想到进安寺竟然掩映在十里夭夭桃花林之间。世外桃园的景致演绎得生动雅致。此刻桃花虽已败去,仿佛还残留了一处余香。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进安寺厅门大敞,此刻夜幕时分,香客并不旺盛。偶有路人在狭窄的石径路上擦肩而过。风倾宇心中狐疑。进安寺座落清城之外的一府安逸小城,论位置离临安城路途同样不远。可是并未听说莫桐未时常来这里探望生身母亲一说,莫非当真是她从小游历四处,与母亲的情感并不深厚?
庵内正有尼姑打扫院落,见到风倾宇四处观瞻的目光,启声询问:“施主有什么事吗?”风倾宇几步上前,又忽然顿住。勾了勾唇,摇头。莫夫人的姓名和法号他一概不知,这样冒然去问了,只怕什么也问不出。
转身出了进安寺,此刻夜色阑珊,偶有灯光远处摇曳如风。他的心里一块落思,堵塞着心房半壁落寞。坐在车上望着夭夭桃林良久,发动引擎离开。并且这地方,此生便不打算再来。纵使深知她有诸多令他不解的秘密,可是一件件刨开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只要她安全,只要他爱她,她不说,这一切他便永远可以当作无知。
风倾宇赶回清公馆时,风子心早已经回来。此刻正在餐厅等候他一起用餐。张叔一早听到车声,快速射出迎接。
“七少,您可算回来了。九小姐等您用餐等很久了。”
风倾宇揉了揉眉宇,唇边悄然逸出一丝美丽得出奇的微笑。
“哦?回来了。直接去用餐,准备开饭吧。”
风子心等得胃部都快抽搐痉挛,一听到门外一缕磁性男音,眉弯似穹,呵呵笑起:“七哥,你可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