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放一身湿衣还未来得及换去,脸上沾了血迹,干涸之后略显狰狞。再加上嘴角那丝懊悔之意,更为狼狈入骨。
“清允十省驻守官员和带兵将领众多,除却自己手下管辖,没有哪个统制能认全他方将领。这两个人属下也未曾见过。七少,这次是属下失职,本以为出了深山就会将两人带回。没想到快到清城了竟还能遭到阻击,当时对方人手众多,故及不暇,才让两个重要的罪犯当场死掉。请七少责罚。”
风倾宇大手一挥:“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疏忽了。低估了这两个冒牌货的作用,也轻瞧了庄重这次沉腐晦暗的狼子野心,他的胃口果然不小。只是现在那两人一死,当真死无对正。有人当场指证庄重,他一个资深统彻底除掉他尚且不易。如今那两人一死,便更加不好办了。”原本以为这个庄重只是想再度培植兵力,一步步吞噬清允天下。委实没想到本意竟是要激起两军混战,趁乱世夺取军权。男子嘴角慢慢弯起,讥讽笑出:“这个庄重如今兵力如此淡薄还想博取天下,就不怕死么?”
“七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风倾宇一刻静谧,操手斜倚在办公桌上,唇齿一抿。只道:“还能怎么办,大家只能心知肚名的装傻,这个庄重的兵权还得削,只怕削成肋骨他才懂得暂时安份。”嘴角一勾:“诚然我风倾宇是不会任他兴风作浪到那个时候,这个祸害一日不除,清允军一日就不得安宁。这事先放着,等我慢慢彻查清楚再说。今晚宴请庄统制,就以事情彻查清楚,与他无关为名。暗中查清这两人身份,看看是否为庄重军中要员。”
许放不知风倾宇此举为何,但他相信风倾宇作出的决定定然有其为之的道理。肯诚垂首,恭声领命:“是,七少。”
庄重接到风倾宇宴请通知时,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只觉此刻进退维谷。
听闻两名冒牌将领被人灭口,风倾宇表面虽不说其他。但他知道,这笔无头冤案算记到他庄重的头上了,今夜便是一场隐晦非常的鸿门宴。也难怪此一些人被捕的消息他无从得知,本就不是他庄重的人他又从何得知?只怕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想来不止风倾宇,怕是整个清允军都会认为此事是他庄重所为。
庄嫣然步入府中客厅,听到清公馆来人的话音。心中顿时一片欢喜,看了一眼来人离去的背影,几步向前,挽上庄重的胳膊:“爹爹,你看我说了吧,七少一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的。再说你又不会做对不起清允军的事,七少他又怎会不知。”
庄重大手抚上她的,侧首瞧她,片刻不语。再一出口,好似叹息:“你很喜欢七少对不对?”
“爹……”庄嫣然一声嗔怪,眉目就已染了羞意,白玉凝脂的脸飞上淡淡绯色:“爹,您明知道还要问。”
庄重便是彻底不语,定定瞧她须臾,再一转首就已布了沉色。语气含忧絮絮:“小然,你的性格与你母亲如出一辙,她当年就容不下我娶姨太,而我一意孤行,便铸成了大错,没想到她会因此心中积怨,成病身亡。爹也因此深感对不起你……但是你必须看清,七少身为清允督军,几房姨太是免不了的。你这样的性情怕也容忍不了,莫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嫁了,爹也就放心了。”
庄嫣然一怔,接着松开缠住他的手臂。再看他,那眸子庄重得令他心颤惶恐:“爹,七少不是那样的人。而我这辈子除了他便不会再爱上其他男子。我还有事去找子心,先出去了。”
庄重盯着庄嫣然没入厅门的背影,痛心连绵。他自己的女儿他太了解不过,表面温然,实则刚烈性情,一但认准的东西便是几头大牛也拉不回的。这场情愫将作何收场,情何以堪?
庄嫣然奔跑着冲出庄府,心口憋着一口气压得她周身透不过气来。跑得远了,再停下来,双手撑膝呼呼的喘气,裙摆的暗色流苏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机械的摆动着。她的双眸盯紧它,一刻失神。
她爱他,许多年前的青葱年华下,他还宛如白雪翠竹的少年郎时她便爱他。他不是一般的男子,他不羁飒爽,优雅如风。她知道这些绚丽不止蛊惑着她,在其他女子眼里同样是道靓丽景致。那些深层恐惧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深深压抑着不曾有勇气面对,今天被人强力揭开了,往昔用力压制的东西便如滔天骇浪翻涌而入。
诚然,如今,在风倾宇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庄嫣然似才更加刺激着她的心疼。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如何让她心安?
女子猛然立起身来,泪光莹润闪烁。不行,她要问清楚,问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风倾宇见到庄嫣然的古怪情绪时,当即愣了一下,接着呵呵笑起,示意她坐:“这是怎么了?跑得这样急?后面有狼要吃你不成?”
庄嫣然缓缓走过去,静静的坐下。
风倾宇仔细瞧她一眼,将手边的茶推到她面前,整个笑意从嘴唇漾出:“喝口茶再说,这是怎么了?我风倾宇似不曾欠你庄嫣然的钱吧?”那故作思萦的架势优雅到极致。
庄嫣然侧首定定的瞧她,专注无声。
风倾宇被她望得局促,仍只是笑。顺手掏出一根烟点燃,闲适地吐了一口烟圈,玩弄手中的打火机,手指净白修长。
庄嫣然一把攥住他的手,猛然立起身,低头看他:“风倾宇,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风倾宇抬首,眯着眼睛不语。须臾,从她掌间抽出,拖着她重新坐好。眉峰一挑,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