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风不满着嗔怨:“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了,我这么大一个人在临安军的地盘上还能出什么事。快去给我备车。”
林子成犹豫须臾,缓声道:“六小姐稍等,我马上备车。”
清府近两日陷在一片繁忙中,如今华东两省划归清允军旗下。清允军的势力范围大增,转眼扩为清允十省。眼下驻守官兵,立法安置,条例签署都要重新整合到位。
风倾宇以手撑头,盯着桌上文件一页页翻看。直到最后一张翻尽,合上递给许放:“拿下去,让驻城官员按此条例行事。”
许放接过,略一点头:“是。七少,您何时回清城?”
风倾宇靠到椅背上,扯出一抹慵懒的苦笑:“是啊,这事可不能忘。清城还有一些人等着我风倾宇回去负荆请罪呢。”
许放一展难色,道出心中不安:“七少,这事回去怕是不好说,如今清城那边已经众多流言蜚语,说您胳膊肘向外拐。庄统制抓住这次抵制动摇您的大好机会,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风倾宇弯起双臂枕到头下,哧哧笑起来。语气中颇多玩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次是有意偏向莫七少了?”
许放吱唔一语,神色庄重肃然:“七少这么做一定有七少的道理,我相信七少。”
风倾宇眼内飞起笑意,接着立起身来。神色不羁倜傥,走过许放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唇:“我都快不相信我自己了,看来我是被莫七少那个娘娘腔给迷惑了也说不定呢。”
许放转头瞧他,七少略微长长的发线已经摭去一双绝世无双的桃花眸子,看不见其中光色。如今只有一侧勾起的嘴角,能看出若无其事的漫不经心来。对于风倾宇的这一说法他自是不信的。这样一个睿智的男人,万事都在他的撑握之中,所以即使清楚知道回去将会面临的刁难,这一刻仍旧镇定得一派闲散。
风倾宇挑眉:“你不信?”
许放是不信,神色未变,只问:“七少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去准备。”
风倾宇松开扣住他的肩,一把推开紧闭的门扉。现下夜暮时分,天边红霞燃得一片如火如荼。那样沸扬的颜色,把湛蓝的天都染去大面。他的心被思忆的柔软风化成与天一色的沸扬和红火,抬起手指看了看,片刻失神。接着回眸冲着许放微微一笑:“明天早上回去。”今夜他还有事要办。
许放望着风倾宇身着藏青戎装的修挺身姿没入整片红霞里,那独属男子的倾城回眸惊滟起的涟漪好像还在这个初秋静暮的人世间流连着。这样出尘绝世的男子,怎会让女子不动心?
当天空布满星辰,许放看着眼前的莫家六小姐时,想到的就是风倾宇晚霞中的那抹回眸笑意。暗中苦叹一嗓,七少的桃花还真是开得旺盛。
“六小姐,我们七少不在清府。”
莫风盛兴而来,此刻难免扫兴。一脸的失望即使夜幕浓黑,仍旧掩也掩不住。
“你们七少去哪里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许入摇了摇头,肯诚答她:“这我就不知了,七少夜暮时分就出去了,并没告诉我们去了哪里。天色不早了,六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莫风咬了咬唇,似在犹豫不绝。倏地抬起头,眸中几点清亮,灿若星子:“你们七少什么时候回清城?”已经几日过去,这边的事也该处理完毕了罢。
“我们七少明天早上回清城。六小姐可有什么事?”
莫风秋水剪瞳灵动一转,得意笑起:“那感情好,我明天也正打算回去。明天就搭了你们清公馆的车回去算了。也省着我七弟再另行派人送我。你们七少该是不会介意吧?”
许放面露难色:“六小姐,这……”
莫风出口打断:“没什么这那的,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清府有多佘的客房吧?还有麻烦许副官去跟我莫公馆的司机说一声,让他回军营跟我七弟吱会一声,就说我明天跟随清府的车子回去,让他不用担心。”
许放还愣在原地不能及时反应,莫风就已旋身闪过,进了清府正厅。
莫桐未刚刚打过针也吃了药,这会儿困意又上来了。整个身体埋进被子里,只露一颗精致的头颅。
林子成送走医生,返身回来时,莫桐未已经困倦得微瞌了双目。因为温度再度升起席卷,双颊桃红,气息微沉。那点消沉不似以往的如猫懒散,一点低靡一点颓蔫,林子成双目不眨,竟然一刻心疼。
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弯身轻轻唤了一嗓:“七少,七少……”
莫桐未勉强挑开沉重的眸子,林子成纤细的眉眼在灯光下很柔和,一片温软。
“你去休息吧,我睡一会儿。”
林子成帮她掖好被角,声线含忧:“七少,我们在下面候着,您夜里要是不舒服了,记得喊一声。这里有水,晚上口渴的时候喝。”
未等他说完,莫桐未迷迷糊糊的便又睡去。耳边声音一刻静止,她才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林子成片刻未动,直到眼睛酸痛。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尤似灯光太亮,走到门口关上。只余一盏明黄的床头灯。“咔嚓”一声门板关上。
房中刹时寂宁,那点原本流动的空气也被抽离了生机,像在无声无息中死去。几缕月光洒进,同化了床头的几丝明黄暗色。那样清冷的色彩散出寒气一般。
莫桐未只觉周身冰冷,即使全身缩到被子里,仍旧微微打颤。偏偏喉咙又像冒火一样的干涩,沙哑嘶疼。恍惚忆起林子成出去时说过的话,纤手伸向床头柜,胡乱的摸索着。只一杯清水,这一刻竟也同她躲起了猫猫。奈何这一身的冷气压得眸子沉重,硬是瞪不开一双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