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晨挪近几分,伸出手臂半揽住她:“瞧你这话薄情的,你三哥几个月不见你了,如今见到了还非得有个由头才能找你不成?”
此刻一阵晚风拂过,簌簌吹乱发丝,侧脸微痒。莫桐未盯着他弯起的眉眼,笑了,这个男人的棱角不比莫孝林平和,却比莫孝林温软,仿佛不会割伤她一般。
“三哥还真会开玩笑。”
其间,莫凌晨已经捋顺她侧脸的散发,眸中汇出一汪清水,隐隐泛起青波,琉璃四溅。
“听说你查清了火场一案,还将临邦一块争执多年的地界收拢临安军旗下,可是不简单啊。”
“其实这些事不是上纲上线了,我也不会去做。风七少逼得紧啊,火场一案如不有个说话,怕是将要焚起更大的火。至于临邦的那块地,三可想来也听说了,新城被风倾宇夺去了,我若不这样做,便没法平民愤。”
莫凌晨静寂几秒,再开口语气极淡:“这些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听说你火场里失了记忆,这事是真是假?”
莫桐未心中怔愣,被莫凌晨扣住的肩膀莫名发热。不着痕迹的立起身来,任夜风洗涤那块灼热。漫不经心的笑开:“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有人开玩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现在也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莫凌晨像暗自松了口气,紧跟着站起身:“这样就好,临安军的事相信你比谁都清楚,要学会保护自己。外人要防,自家人也自当慎重才是。”
“三哥,什么意思?”
莫凌晨扯眉笑:“你已经参透了为何还要问我。”
莫桐未更惊:“那你呢?”
“我么?”面上神色一松,深潭一片漆黑:“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对你也是无害的。只管放心!”
正因如此,才叫她无法放心?莫桐未的心中正在下一场急雨,冲毁着堆砌的,滂沱着来不及驻守的。这个家族如何会乱到这般田地?
“许副官,你到底是怎么当人亲信的,我七哥眼见人都丢了,你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风子心焦急的在清公馆前打转转,神色图满不安。
许放心中本就自责难当,风子心再这样心直口快的一吐糟,便更加愧责于心:“六小姐,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七少不让人跟着,我便任着他一个人出去了。”
庄嫣然眸子中漫出水雾,夜风没有吹散,反被夜色掩盖。一双纤手攥得青白,问许放:“七少今日出门为何不让人跟着你们知道么?”
许放踌躇片刻,只道:“七少走时心情似相当烦躁,所以要去哪里我们才不敢多问。”
经他这样一说,庄嫣然的一颗心更加沉入谷底,目光远眺出去,一心只在祈祷他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风倾宇拖沓着沉重的步子回来,额前几缕原本飘逸的散发被汗水和夜雾打温。军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因为疲惫,气焰消沉懒散。像纵横天地之间放荡不羁的江湖浪子。待立在几人面前的时候,大家几乎同时瞠目大睁。当真不敢想象这是清允军平日绝代风华,智勇无双的一军统帅风倾宇。
男子将手中的军装甩给许放,眉宇微皱:“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弄点吃的,到现在还一直没吃东西呢。”
许放最先反映过来,来不及问清原由,就已急步踱进清公馆让下人准备吃的了。
庄嫣然眸中的水汽终于液化滴落,吸着鼻子靠近他,满是心疼的问:“你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风倾宇满不在乎的揉了揉额头:“没事,累。”几十里路走下来还真是累。
风子心终于回神,扑过来就只剩咆哮:“七哥,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啊。你的车呢?怎么会这么狼狈的回来?”
风倾宇唇角半勾:“车钥匙丢了,扔在临安城了。”迈开沉重的步子,向公馆内走去。
庄嫣然和风子心几步跟上。风子心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打算问个明白:“怎么会丢呢?那你就不知道叫个车回来?”
风倾宇抿唇不语。是啊,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不费脚力的回来,偏偏今日就跟自己扭起了性子,非要徒步走回清公馆不可。骨子里那腔热血宛如今天的他不是二十六岁,而是十六岁。
或许,只是为了牢记莫桐未留在他生命里的一点一滴。诚然他是不自知的。
风倾宇斜倚到沙发上,拧起眉头发脾气:“许放的速度怎么这么慢?成心想饿死我。”略一起身,对外唤了一嗓:“张叔,你到厨房里催催。”
庄嫣然一颗心几经沉浮这一刻总算着地,睨着风倾宇狼狈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还是我去看看吧。”
风子心一把拉住她,狠下心思嗔怪:“嫣然姐,不要管他,就得饿饿他。我都快被他气死了。”一屁股坐过去,神色正义凛然:“七哥,你还没说你的车钥匙怎么会丢呢?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可不会好好的开着它便丢了?”
风倾宇满脸迷糊的茫然,一挑眉峰作痛苦状:“我怎么知道它如何就丢了呢。要知道还能丢么?”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瞪她:“你今天去哪儿了?跑临安城干什么去了?一天不见个人影。”
风子心身子一正,用眸子睨他:“我也只是路过临安城而已,之后就去了华人大戏院,知道吗?第一名角小凤仙今天唱《珠帘寨》,那唱腔真是地道纯正。”
庄嫣然颇感意外,扳正风子心的身子一脸曼妙:“你最近受西文化的影响不是一直迷恋什么女子美容那些东西么,怎么看起这些东西了?”要知道,这种博大精深的东西以前只要她风子心一粘到,必会睡到人世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