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会议室中一片哗然。先前刚刚平息的讨论又重新生成一轮热议的狂潮,席卷众生一般。苏常务心里虽惊,但尚能把持一丝理智,接着沉吟问:“七少今晚招集军中要员开会,就是想了结此事吗?”
莫桐未淡扫众人一眼,眉宇间皆是亘古不息的戾气,其中决绝已经不言而欲。嘴角一抿,还是冷冷出音:“这件事如果不做个了结,就表示我们临安军当真太没规矩与原则了。我想以后我莫七少也将没法立军威,更别说服众了。”沉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我说许统制想同时致我与清允老督军于死地,趁机得了临安七省的天下,大家信与不信?”
会议室中几经沉浮,再次静得针音可闻。个个双目被惊恐洗涤暗沉,目光纷纷投射在莫桐未身上。那身衬托英气的军装好似能将人的眸子灼疼,因此也只望了片刻,又接着将目光杂乱的投往别处。
莫桐未注视着眼前一切,心生喜意。这种表现甚好,看来众人不仅信了,更似心知肚名!
此刻一声“报告”响起,四个警卫已经带着许风和刘明进来。一个眸露凶光,一个目含温软。
莫桐未纤手一挥,淡淡吩咐:“给刘统制松绑,把刘统制放了。”
刘明满目欣喜,刚刚一被提审,就知火场一案肯定有了新的眉目。现在既然七少下令松绑释放,便说明事情已经被七少彻查清楚了。
许风果然不满,粗壮手臂挣脱两下,扯着嗓子对莫桐未嘶吼:“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还绑着我不放?”
莫桐未含笑望向刘明,指着空座话闲:“刘统制先坐,这几日委屈你了。”话音一落,接着变脸如塞北风雪,冷音反问:“许统制可是不满?我莫桐未再是一个无名小辈,也不会到了敌友不分的境地。许统制对我不满尚可,诚然你杀了清允老督军一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事了吧。就算我肯放你,我想风七少也不会让你就此逃生。你说呢?”
莫桐未的言词许风句句听到耳朵里,脸色飙变,但气场还算镇定。大嘴一咧,讥笑起来:“莫桐未,你吓唬我?告诉你,别想冤枉我。清允老督军是在与你谈判时烧死的,与我何干?你休想拿我当替罪羊送到风七少那里交差。拿不出证据就想诬赖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莫桐未扬音“哦”了一声,接着讪讪的笑起来。不怒反笑更加另人惊悚三分。
“你想要证据是吧?那我便如你所愿。”眼见许风的脸色一点点惨白无血色,她的心里快慰。对着门厅令唤一嗓,李洪当即闪身进来。按照莫桐未先前的指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场叙述一遍。
众人齐齐望向许风,原本笃定的心绪此刻更是坚不可摧。就连许风昔日的同党,此刻也不敢多言半句。眼见大势已去,只怕许风这棵大树一倒,平白暴露自己隐匿叵测的不良居心。
莫桐未一挑眉:“许统制,李洪是你手下的人吧?他既然都这样说了,你还想如何狡辩?”
许风显然意欲死撑到底,他自是深知,此刻一倒下,便当真起不来了!把心一横,仍旧一脸鄙夷不屑:“你随便收卖一个人来诬赖我就可以把没有说成有了吗?告诉你,我没做过。再说当日会议的安全事宜是刘明负责的。谁知道你们暗中藏有什么猫腻,最后用这种子无虚有的罪名致我于死地。”
对于许风反咬一口的行劲,莫桐未不急不缓,不躁不怒。盯瞧他的眸子闲适一垂,掏出怀表来看。接着不咸不淡的望一眼天色,操手而立,却不再说话。
不要说许风心中过堂风呼呼吹着,空灵得没有半分暖意,只觉通体阴寒。就是在场其他人也被莫桐未此刻不合事宜的闲适弄昏了头。但碍于她太过静谧的气场,所以并没有人鼓起勇气打破沉寂,出音提醒。
半晌之后,当所有人一颗激荡不已的心已经渐若混沌。莫桐未方才有了反应,拉开椅子坐下。却也偏离了话题开始和军中要员们话起家常来。身上配枪往桌上一撂,率先问出:“我身上这支配枪可是当下最先进的枪支?”
一个统制略一晃头,摇去几分睡意,赔笑:“七少,您的这支配枪还是属下陪同您去订制的,却是时下最好的一支枪。”
莫桐未眸光映着手枪反射出的光泽莹莹闪烁,对于这一点似乎相当满意。
众人显然已经熬煞了心思,只待七少接下来的话题能辗转回此时会议的正题上。但莫桐未话一出口,大家再一次失望吊胆了。
莫桐未收起配枪,侧首问苏常务:“先前的规章在军中实行的效果怎样?”
苏常务挺直身姿,丝毫不敢懈怠莫桐未此刻的反常行径,极虔诚的答她:“实行的效果很好,完全是按照七少先前预想的。”
莫桐未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夸赞:“这就好。”眼风不经意的瞟视许风两眼,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黝黑的侧脸滑下,油腻反光,形成一片污渍。前一刻的死撑此刻明显有些沉不住气。莫桐未心中冷笑,她就是要和他打一场心里战术。越是这种极度心虚又疯狂想要挣脱的时刻,人的心里才越发脆弱焦躁,被擀旋到濒临崩溃的边缘也越发轻而易举。
对于这种只需等待结果的事情,她还不想多浪费半分情感与精力。
许风兽困得太久,终于承受不住心中漫无边际的晦暗折磨,立志挣开枷锁一般的再度咆哮:“莫桐未,你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对我如此!你也不看看这个临安七省的江山是谁与老督军一同打下来的,我想得这七省的天下又有什么不对的?我就不信你敢把我怎样,我手下的兵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