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桐未神色沉积成一汪深海,无波沉寂,出音也似沉吟:“睡不着,随意出去走走。”越过林子成,带起一缕晚风,向公馆踱去。
林子成盯着莫桐未略微沉重的背影,一股心气浮起,竟也说不出的惆怅。挠了一把头顶,彼时脑中灵光一乍,叫住前人:“七少,我想起一件事,或许对调查此事会有帮助。”
莫桐未瞳孔一亮,心里升起破云的希冀:“哦?什么事,快说来听听。”
“七少,您不记得了吗?您在许统制的手底下还安置着一个自己人呢。就是许统制的军中副参谋,李洪。他或许知道内幕。”
莫桐未愕然:“为何不早说?”
林子成略一垂首:“对不起,七少。因为李洪是一步暗棋,除了你我便没有其他人知道。您特意叮嘱过属下为免其暴露,平日只要不是您亲自提见,就当此人不存在。”
莫桐未一敲额头,看似懊恼,实则是无名妆的激动。
“快将李洪带来见我。”莫桐未先前布置的那颗棋子现在看来或许将要用上派场了。
“是,七少。”
莫桐未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在思考也在算计。如果李洪再说出点什么,两种参悟出的结果相互碰撞了,时局毕然又要重新被搅进一番僵局里。到时一切或许又要重新回到那个茫然无措的原点挣扎。而她几欲已经确认无疑的笃定也将被推翻重新撕扯推敲。不过她还是相信自己的推测是真的,而接下来无论再出现什么,都将为她纂改真相提供充实的辅助性条件。
门板叩响之后,林子成带着李洪进来。
当下夜半时分,但眼前男子却没有一丝困倦之意,神色尤为飒爽。恭敬得向莫桐未行过军礼。
反倒是莫桐未为火场一案连续奔波几天,本就慵懒的气息更加浓重三分,却似平添了几分贵气。打量过来人之后,摆了摆手,示意刘洪坐下说话。其中林子成已经带门出去。
莫桐未心中焦急,不带一丝累赘的开门见山:“关于这场大火许统制做过什么,你了解多少?”
李洪先前也只是稍有耳闻说一场大火,七少部分记忆缺失。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不免心中惊讶,毕竟按兵不动,对整件事情闭口不提都是七少前先一手安排嘱托过的。现在看样子竟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七少,其实我知道的您先前也都知道,还是您之前特意叮嘱过我,对许统制所做的一切暂行视而不见。一切等大火燃起之后再听从您的指示进行下一步事宜。”
莫桐未何其讶然何其震撼:“在大火燃起之前我就知道此事?”这个莫桐未果然不单单是个受害者那样简单。
李洪点点头,语气万分郑重:“是的,七少。您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当时许统制在场地布置时就将充盈气体的管道秘密顺到了正厅内,诚然在您和清允老督军谈判其间气体也一直处注充状态,只待一见烟火就会燃起。同时致您与清允老督军于死地,他正好趁乱得了这天下。这一事也只有许统制的一个亲信知道。我也是在与他喝酒时意外得来的。之后便立刻向您汇报了,您说您自有安排,让我继续装作不知。至于日后要怎么说随时停您安排。”
莫桐未无力退后半步,被李洪吐出的实情冲击得一阵目炫眼花。这个莫桐未虽为一介女流,玩命之徒的程度竟然连她这个专业杀手都有所不及。
沉淀片刻思绪,迅速打点出声:“也就是说知道真相的如今也就你和我?而你也一直在等待我的安排,所以到现在才一直没有做出任何相关反应?”
“是的,七少。按兵不动是您先前特意指示交代过的。”
莫桐未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暗暗烙下一个本子。
“一会儿我将招集军中要员开会,而你只需当场指证他,说出许统制策划实施的这一系列阴谋诡计即可。至于之前我知道的这一说,从此就可绝口不提。”
李洪即能被当作线人安插在许风手下,必然完全符合绝对可靠且无条件服命令这两项标准。
身姿一正,领命道:“是,七少。”
莫桐未将林子成唤进来,命其立刻组织军中要员开会。然后将许统制和刘统制一齐带往会议室。临了又补了一嗓:“带兵过去,将许统制的军部给我围起来。将许统制的亲信抓起来,先行审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但要保证他一进会议室就能直接指证许统制的罪行。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林子成面色凝重:“是,七少。”接着快速旋门出去。
安府的会议室中,临安军中要员围着若大的椭圆桌子分坐一周。时辰不早不晚,本该是个困倦非常的时候。偏偏就是这股隐讳惶恐的气流在整个会议室里湍湍流动冲击着,致使每个要员不仅困意全无,而且神色激动,焦躁不安。
“哗哗”一阵脚步声与衣料的摩擦声响过,临安警卫纷纷涌入会议室,一进厅门分涌两侧,刹时将整个会议室团团围住。
莫桐未从会议室的厅门进来,带进一股当晚飒爽的浓重晚风,配之凉凉的神色。让彼时沸腾浅论的会议室倏地一片宁静,直逼死寂。
只待莫桐未一靠近,苏常务立马问出心中狐疑:“七少,是临安军中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一嗓无疑问出众人的心声,皆摒气凝神,支棱着耳朵听着,只怕一阵拂风吹过,都将模糊半片耳语。
莫桐未眉峰一凛,故作惋惜与愕然并生:“是有大事发生。今晚我已经查清是谁肆意放火,致清允老督军葬身火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