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风倾宇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并不说话。硬是攥起她的手臂,用了力道往里拖。庄嫣然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擦拭不断淌出的清泪。这个男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再回来,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想着想着还是望着他的背影问出来:“风倾宇,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风倾宇背对着她的身形一顿,攥着她的手也自动松开脱落。这句话果然没有僵持多久,还是华丽丽的被光天华日,临峰交阵了。
他与她的这一天,诚然他也早就想过。只是这一刻当真到来了,他却怕了,怕她承受不住太多。
男子语气中的和缓不再,声线清冷无波:“先坐下再说吧。”自己先行坐下,顺手掏出一支烟,捏了半晌,却不点着。须臾抬起头看她,还是咧开嘴角笑了:“当真就要跟我这么一直耗下去?话也不打算说了?”作势起身:“那我可要走了。”
庄嫣然一个健步跑上来,一把按住他:“你先别走,我们好好谈谈。”看清风倾宇脸上玩味的笑意了,才知中了他的计谋,狠狠推搡他一把:“还是这个样子。”
风倾宇顺势拉她在身边坐下,宽大的沙发当即陷下一块。他身上有好闻的香皂香气和干燥的烟草香气,淡薄的混合在一起了,散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庄嫣然一刹声音变得低低:“你这次从法国回来就不打算再回去了吧?”
风倾宇点燃手中的烟,不答反问:“你觉得现在这样我还走得了吗?”
庄嫣然轻笑一嗓,只道:“是啊。”走不了,所以曾经那个风倾宇也回不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风倾宇死心踏地的倚到沙发上,因为烟火眼眸微微眯起,显得几分深沉:“好好打理清允军,报了老督军的仇,完成他的夙愿。其他暂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了,只等走一步说一步。”
庄嫣然两手默然相扣,一句话也说不出。转过头不看他,发散出去的光线更是满目茫然。满眶湿润顺着脸上精细的线条缓缓流下。半晌,吸了吸鼻子问他:“这么多年你把我当什么?”
风倾宇身体前倾,带起一阵清淡的薄荷香,按灭手中的烟,抽出手帕递给她:“当最好的朋友,也当妹妹。”
庄嫣然不接,已经站起身离开,走出两步又顿住:“你知道我从没把你当过哥哥看。”可是那又怎样?他对她好,却从没吞吐过半个与爱相关的字眼。
风倾宇侧首瞧着庄嫣然离开的背影,她穿着合身的烟红旗袍,襟上绣着朵朵百合,针法极不寻常的旧式图案,随着走动似迎风摇摆。脚上一双软缎绣花鞋,步步生莲。那样鲜艳且摇曳的身姿就隐匿在门厅的薄雾里。
时间仿若白驹过隙,当年一起玩耍的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果然亭亭玉立。风倾宇扯唇奈何笑起。
许放带着一个便衣男子过来,与庄嫣然撞个照面:“嫣然小姐,要回了?我让司机送你如何?”
庄嫣然眼角的泪还在肆意流淌着,苦涩的摇了摇头侧身离开。
许放叹了口气,当下乱世,红颜爱意作纸鸢,从此前情旧爱,恩怨煮酒也只能为狼烟了。
“你先在这里等候。”
“是,许副官。”
许放去厅里报告:“七少,打探莫七少身世的人回来了。”
风倾宇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小瞌,闻声睁开眼睛,忽然趣味衍生:“哦?回来了。快让他进来。”
“是,七少。”
便衣男子被唤进来,站定厅中微一弓身:“七少。”
风倾宇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信步踱过,眼眸微微眯起:“把你打探来的细说一遍于我听听。”
“是,七少。”便衣男子将几日所查娓娓道来:“莫七少从小随母亲在府兴长大,是个偏远的小山村,不过据那里的人说莫七少是在三四岁的时候被莫太太带过去的。莫七少十四岁前都是在府兴随着当地的一个跑江湖的老者学习武艺,十四岁那年那个老者去世了。莫七少就孤身出去闯荡学本事了。直到莫老督军将其找回任临安军主帅的前一年才再次回到府兴。还有,听当地人说莫七少从小就性格怪僻,从不喜欢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
风倾宇用心聆听着,直到便衣男子顿下,一抬眼皮:“按你这么说莫七少的生活定是不富裕了?在他游历四处的这些年里可曾去过国外?亦或从事与外国事物有关的事情?”
便衣男子点头又摇头:“莫七少从小的生活就一直不宽裕。不过据属下盘查,莫七少这许多年没有特意或专门接触过任何与西洋东西有关的事物。”
风倾宇闲适的抿着嘴角,只任眸中的清光一点点变得明亮粲然。一边踱步一边细细斟酌过往中的纰漏。最后坐到沙发上,抿压一口茶水,摆了摆手示意便子男子退下。
许放看了一眼唇齿含笑的风倾宇,抑制不住心中好奇:“七少,其中可有什么不妥?”
风倾宇耙一把松散的发线,昂首吐言:“这个莫七少看似不简单啊。”陡然一起身,吩咐:“将临安城那边的动向盯紧了,及时来报。”
许放领命下去:“是。七少。属下明白。”
安府内外皆是密密麻麻的岗哨,整肃军容的定定站立着。莫桐未从中穿过,风采从容,格调出众。
林子成紧随其后,隐约觉得军中将有大事发生。
莫桐未一坐到审讯室的椅子上,微抬军帽吩咐:“先把刘统制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