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宇抿了抿唇,还能笑出来:“祝两位新婚大喜,先干为敬。”接着一昂头,喉结咕隆一嗓,便全数饮下。
再翻开杯子看,一滴不剩。
庄嫣然觉得他对她的情就像这盏空杯,再无任何情义可言。她的心里隐隐抽疼,好像剥开这身嫁衣就能看到汩汩而出的鲜血。
手中酒杯举了举,落下,再举了举,仍旧使不上一丝力气。能这样站着,看着他,已经是此刻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张段良尴尬,大手轻轻推她:“嫣然,快给各位来宾敬酒。”转而又冲大家抱歉道:“结婚这种事太辛苦,几日来都未曾好好休息,嫣然她是有些累了。”
众人皆跟风附合着笑,其中不知哪一个人唐突的冒出一嗓:“这才哪到哪儿啊,今儿个夜里洞房花烛,那才叫真正的累呢。”
对于这一声喝高的醉话,却带动起另一波狂笑的浪潮。
庄嫣然只觉刺耳非常,看向风倾宇也是微微蹙了眉。她就像他的妹妹,若是别人这样当众唏嘘子心,他会是不愿意的吧。
“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这样烦琐的事任谁也是不待见的。”
风倾宇这一句话莫说张段良不痛快,就是其他人听去了也会认为有些不妥。世人皆传风七少同庄小姐关系匪浅,如今显然是在特意维护。
莫桐未漫不经心的端着茶盏的手一紧,风倾宇啊风倾宇,你太不了解女人了。
庄嫣然这种外柔内刚的性情最怕被蛊惑,否则只要是她愿意的,什么都肯豁出去。
张段良已经耐心用尽,冷了脸道:“既然累了,那就敬完这一杯回去休息吧。记住你先前曾答应我的事。”
风倾宇眸子一抬,深邃汹涌。
正正与庄嫣然衔接,女子的眼眶沾了水汽,这样的眼神图上能让男子瞬息化为绕指柔的魔力。纤手一伸,拉起风倾宇的手掌便向外走去。她就是醉了,以往还从未喝过这么多的酒,她也是真的疯了,一生就想冲动任性这么一回。哪怕飞蛾扑火。
若说庄嫣然是醉了,那么风倾宇呢?这里能及上他的头脑一般睿智的人不知能否找到一个,怎么就这样任庄嫣然牵着走了?莫非看到心爱的女人做了他人的新嫁娘,这一刻当真就压制不住了?
莫桐未不理会厅内此刻炸锅一样的纷扰,携着一抹冷笑喝完杯中液体,淡然的起身离开。
“七少,回临安城吗?”
莫桐未倚在椅背上,微熏。
“嗯,回去。”
林子成便不再多说其他,车子一路开出,直直往临安城驶去。
回去临安城时,晌午已过。莫桐未中午饮了酒,此刻困倦非常。一从车上下来就直奔休息室。
林子成望着莫桐未远去的方向,心里说不出是何感受。毕竟今天张府后花园所见实在太震撼了。
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接着是一缕轻恬女音:“喂,林副官,想什么呢?你们七少呢?”
林子成倏然转身,风子心立在他跟前,一边招手一边笑。
男子嘴角僵硬一扯:“我们七少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了。”
风子心嘟起嘴巴,抱怨:“这样啊,难得我来找他一次,竟然去休息了。”瞌着眼眸想了想:“不如你帮我去叫他一声好不好?就说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林子成直言拒绝:“不行,我们七少真的是累了。”
风子心悻悻然:“那好吧,如果你们七少醒了,告诉他,我明天还会过来找他。让他一定要等我啊。”
莫桐未这一觉睡得时间有些长,待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时分。朦胧的光线影射在窗棱上,她忽然很想念二十一世纪。那样透明的城市,处处辉煌瑰丽。就连灯光也比这里明亮,那绚丽的霓虹洒满天迹,不执行任务的时候,趴在窗口看一看,都会满心宁静。
林子成上来唤:“七少,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去吃点东西吧。”
莫桐未回神,整好衣衫下楼。
林子成笔挺的站在一旁,神色再不复白天时的惊诧,一如往昔的平静安然。
莫桐未扫了一眼餐桌,蹙眉:“给我拿瓶酒过来。”
厅内下人转身就要下去,被林子成一把拦住:“七少,您中午已经喝了一些酒,改日再喝吧,对身体不益。”
莫桐未靠到椅背上,仍旧吩咐:“去拿。”
下人看了一眼莫桐未,又看了一眼林子成。须臾还是抱着酒瓶上来,林子成为她斟好:“七少,还是少喝点吧。”
莫桐未一直不怕醉的,她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好。但人烦燥的时候似乎格外容易醉,而她此刻的心竟说不出的莫名焦灼。
白玉酒杯在灯光下散着暖光,盈盈若水。酒香弥漫了整个厅堂,只是闻着都能入醉三分。
彼时门外一声告禀:“七少,风七少求见。”
握在手中的杯盏一顿,长睫低垂。
林子成盯着她,不经她的应允,也不知该传进还是不进。
门厅处一声阻劝响过,风倾宇就已闪身进来。一身西装修长笔挺,俊颜线条一片片棱角分明,俊逸的眉毛微微挑起。径直走到餐桌前,含笑坐下,望着莫桐未的一双眼眸讳莫如深。
莫桐未淡饮一口,妖娆含笑:“风七少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风倾宇还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的笑意,倾城一笑如花面。或者这才是她所拥有的笑意,只是一直扮成男子,就故意隐化了。这笑虽美,却让他望得心中不爽,眼风瞄了一眼林子成,心中更是发酵一缕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