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忽然被他从身后抱住:“可是我不爱她,我只爱你。只爱你!”他的声音有丝慌乱,再启音,有着不管不顾的决绝:“所以纵使伤害她,这情也只能负了。”
莫桐未抚上他系在腰间的大手,知道他心里有浓浓的愧疚。如果是她,亦不能淡然了事。毕竟此刻辜负的是一个女人几年的用情至深。
“别说了,我懂得。先去看看庄小姐吧。”
两人从后花园中出来,门口处撞到林子成。神色略一慌乱,恭唤:“七少。”
莫桐未点了点头,问他:“仪式开始了吧?”
林子成看了两人一眼,垂下头,答:“是。开始了。”袖口下一双手紧紧攥握成拳,内心似被狂风掀起巨浪,激荡得面色阵阵发白。
风倾宇和莫桐未两人越过林子成直奔婚礼仪式的举行现场。
林子成僵直的望着两人皆挺拔林立的背影,心有余悸的惶恐。
直至莫桐未进入张府专门修整过的厅堂,设施竟整装得同教堂无异,果然是场西式的婚礼。还真是刹费些苦心的。
庄嫣然长长的婚纱洁白盛雪,一直延展到地上,又像晕染开来的涟漪,真是说不出的曼妙妖娆。一张脸想定也画了精致的妆容,本就生得俏丽,如何也差不了。只是现在由轻纱摭盖,便只模糊的看了一个轮廓。
仪式正式开始,两侧坐满了各军将领要员观礼。
莫桐未就有些羡慕这样的场景,曾经多少个午夜梦回时,也想自己不是个杀手,有家人,有父母,然后能这样华丽丽的嫁了……
这一看不禁微微有些痴了。
风倾宇侧首瞧她,入目女子虽说一身男装,许是心知肚名的原故。看在眼里却宛如娇艳的花色,哪里还有点男儿该有的样子。淡淡的阳光在她身上洒上一层晶亮的金光,有心渡上的一般,他竟一时看得有些呆傻。座位下的手伸过去,轻轻握住,身体一歪斜,扯动嘴角道:“我会给你一场比这还要盛大的婚礼。”
那边仪式举行完张四少正将手中戒指带到庄嫣然的无名指上,四处激起一片欢腾的热浪。风倾宇淡薄的耳语就似有似无的隐在这片声潮中,莫桐未猛然看他,那笑意捻了几分邪气,蛊惑人心得紧。
风倾宇也不问她听没听到,人场就已逐步开始向外散去,下一个节目即将拉开帷幕。都是民国时期举行西式婚礼的一些习惯,想来风倾宇参加得多了,竟也十分通透。
莫桐未看着他若无其事的随着众人离开,被他握过的指掌还散着他掌上的余热,灼得指尖略微发麻。她怔怔的看着他,直到整个身姿已经嵌进厅门的日光里,才回过头看她一眼,那发何时又长了些,摭过半边眉眼,仍旧看出喜气来。
直到人流即要散去,林子成站在椅子之外轻唤她:“七少,该去准备喝喜酒了。”
莫桐未寻声望过去,林子成今日的脸似乎较往日有些紧绷僵直。眸子一瞌,点了点头,一边起身,一边细心思萦。
如果说一个杀手有敏锐的警觉性,那么他的判断力及揣测他人的心思也一定差不了。
这一思及,不禁心头“咯噔”一下,面色不改,大步依旧向前。沉了声音问他:“你刚才在张府后花园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风七少抱着您!”几个字被他说得铿锵有力,不躲不闪,男子气概颇足。
莫桐未一怔,果然还是被他看到了。眉头一松,接着凉凉的笑:“你知道说出去的后果是什么么?”
“会成为七少枪下亡魂。”
“知道就好。”
两人一来一往,对答得如此风轻云淡。就像一场事不关已的他人风月。
席间莫桐未和风倾宇两人是分开而坐的,其间视线对上几次,便也行云流水的错开。莫桐未兴致怏怏,整顿饭吃得很是无味。
此间张四少和庄嫣然端着酒杯来向各位宾客敬洒,之前的婚纱换去,穿了中式颇为传统的新娘服饰,大红的喜庆颜色,映得面颊红润如鲜桃一般。发暨用精致的翠绿詹子挽起,几缕青丝垂在两侧,妩媚中几分俏皮。妆容确实画得堪称绝色,步入酒宴现场的一瞬,那嗓抽气的惊赞听得十分真切。
眼见两人已经走过来,莫桐未一桌几个人纷纷起身。张四少作了个按压的手势:“几位不必起来,坐着就好。”
下人快速为桌上的几个人倒满酒,张四少最先端起:“谢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来参加我同嫣然的婚礼。我敬大家。”
莫桐未淡笑着抬起头,一饮而下。眼风扫到庄嫣然,竟觉微苦。那如花容颜没有一丝笑意,这样一个聪慧且深知轻重的女子今天这场的场合就连伪装都不屑,显然是不愿意的。
新娘新郎移转到下一桌,莫桐未看着庄嫣然一步步走向风倾宇,忽然好奇她此刻的表情,是苦叹,是枉然,还是痛不欲生。
张四少已经举起了酒杯,先前说过的话被按了复读键又来一次。从背影看庄嫣然是僵直不动的,就连此前机械的抬起手臂喝下美洒的动作都没有了。只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遭已经响起微小的议论声,慢慢在整个宴会厅速染开来。
庄嫣然垂着的眼帘一抬起,就已一片水泽温润。生生的看着风倾宇,那眉宇轮廓何其了然于心,却像前世今生做过的一场梦一样。梦里永远三月飞花,以为就要那样一辈子的时候,醒来才发现四周一片白雪皑皑,哪有什么花色,哪有什么爱恋,哪有那个叫风倾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