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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风吹草动

大汜军营一片凝重,来来往往的士兵都变得异常沉寂,攻城的六万兵马一去无回,所有人的表情都不轻松。大帐中,大汜王苍浩面无表情的端坐着,亲历了两次暮州战役的苍浩,似乎对这样的完败也有些难以接受。

“请王降罪!”厉伽夕先跪在地上。

“请王降罪!”许杭和一干副将也跪在了地上。

“都起来吧,”苍浩的声音有些疲惫,“降罪也不能挽回那些死去将士的生命。”

“是。”众人答应的无比凝重,默默站起来,等候王的命令。

“苍平王子在荒城生活了十年,对荒城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我认命他为副将,你们商量吧!”

“是,末将告退。”见王一脸疲惫,似乎不想多说什么,众人知趣的退下了。

苍平和众人一同退出大帐。

“许杭,”苍平喊住许杭,“阿雪怎么样?”

“长平皇子将她照顾的很好,而且还没有察觉她的身份,我想,是时候让公主发挥些用处了。”

“不能让阿雪去做危险的事!”苍平拉住许杭,压低声音威胁,“否则我让你好看!”

“不会的。”许杭笑着挣脱被抓住的手臂,不过是让她去长平皇子那里骗来布防图而已……

“我不管这场战争能不能打赢,我只要阿雪平安!”

许杭看他两眼,眼神中有着和往常不一样的阴险,道:“你没看见那长平皇子看公主的眼神吗?即使你保不了公主安全,他也能保住。”

“……”苍平没有看许杭,只默默的点头,喻小宝对阿雪的好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要利用女人的话,大汜人的颜面何在,这场战争还有意义吗?不过惨败后的大汜人还会管什么手段吗?许杭的眼神都变得那么嗜血,仿佛要撕碎荒城一般。

“瑞雪醒过来没有?”因为又收服一员大将,喻小宝的心情无比好,笑着问莫连。

“醒过来了。”莫连答,“从刚刚开始就在厨房里忙活,不知道在干什么?”

“随她吧,让瑾儿跟好她,不要再昏倒在厨房了。”喻小宝说,然后展开一张图,认真研究起来。

“荒城的地图?”莫连问。

“从颜靖的副将那儿拿来的,他拜托我看看布防有何缺陷。”喻小宝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笔。

莫连仔细看,才发现这是一张已经做好的荒城布防图。

城墙已经迅速加固,加固后将死在荒城中的大汜军从城头上扔下去,尸体堆积在城墙下,光是初夏日光晒后腐烂的气味就让人不想接近。可大汜人仍想将同伴的尸体抢回来,但长平军扎着面罩,在高墙上用箭射来抢尸体的大汜军,大汜军几番失利,却没有使用火炮攻击。

这样一来,城墙暂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要默默的等待大汜人下定决心,放弃这些尸体!

一旦大汜人下决心,攻起城来便不是简单的弓箭就可以阻挡的。大汜人利用火炮在意料之外,而长平虽然有火炮,但都在皇城,如果要运过来,着实不易,而且也仅有四门,投入战争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方法便是毁了大汜的火炮,可是由谁来做呢?

喻小宝陷入了深思,抓起笔在布防图上随意勾画几下。突然停下笔,看了莫连一眼。

莫连点头,高声道:“这布防图什么时候给北堂将军?”

“明天吧!”喻小宝同样高声回答,故意说给别人听一样。

“吱呀~”夏风阁的门被推开。

“两人说话不能小点声吗?”来人埋怨道,“都被外人听见了。”

“是你啊,瑞雪。”喻小宝突然露出轻松的表情,“我还以为是敌军派人来偷听呢?”

“别人要听也是去城督府,你这儿谁来啊!”

“也对,我紧张了。”喻小宝笑道,将手中的布防图举起来,“你看,北堂玉非要我看什么布防,其实根本没什么问题啊!”

瑞雪伸手想去拿,却被喻小宝将玉手抓在了手中。瑞雪一愣,连忙将手收回来。

莫连掩门出去,只留两人在夏风阁里。喻小宝看着被关紧的门,缓缓开口:“瑞雪,对你,我没有隐瞒。”

瑞雪看着喻小宝,第一次用如此真诚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的少年。

“所以我希望,你对我,也不要有隐瞒。”这句才是重点。

“我……”瑞雪没有看喻小宝的眼睛,心虚的感觉。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过去,你愿意跟我离开,我可以什么都不管。”喻小宝希望她自己说出来。

“我的过去,不过是一个在云池馆讨生活的女子。”瑞雪似乎下定了决心,“你想知道什么?”

说话间,瑞雪面对喻小宝探寻的眼睛,迎上他的目光。

“我相信你。”喻小宝伸手将瑞雪拉入怀中,用手轻抚瑞雪的发丝。

——我相信你,可是你却不相信我……

外面风景凄厉,从夏风阁的窗户中可以看到暗沉的天色,太阳氤氲在灰暗的空气中,月亮不愿意出来。世末山上草木的颜色暗淡了许多,似乎是因为山底受到了严重的损伤,整座山都显得有气无力。街道上荒芜一片,新增的伤兵随意的被安置在离城门很远的地方,富家大宅也逐渐住不下了,蔓延到了街道上。每天都会有新的亡者,死亡与伤痛在整个荒城蔓延,与污浊的空气混合在一起,让人难受无比。

“你在厨房忙活什么呢?”喻小宝伸手关上窗户,岔开话题。

“看你这几天这么辛苦,给你做点好吃的。”瑞雪的脸侧靠在喻小宝身上,声音像从胸膛直接传来的。

“你会做什么?”喻小宝好奇,笑道,“捞出来都是黑糊糊的一片,我可不吃。”

“不要小瞧我的厨艺,晚上等着吃吧!”瑞雪笑着说,“我先去厨房看看!”

“嗯,去吧!”喻小宝松手,放开瑞雪。

瑞雪一身粗布衣裳,翩然走出了夏风阁。随后,莫连便进来了。

喻小宝瘫坐在椅子上,对莫连说:“我想带她走。”

“即使知道她的身份,也要把她带在身边?”莫连反问。

“她不愿亲口说出她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抛弃了那个身份,不愿回去;二是她做了大汜的奸细。”喻小宝解释到,“我赌前一种。”

“但是如今的状况,不是您可以随便拿来赌的。”莫连一脸平静的反驳。

喻小宝闭上眼睛,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女人弃大局而不顾的人吗?”

莫连摇头,自己从小跟随的对象,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我喜欢瑞雪,瑞雪也喜欢我,”喻小宝睁眼看莫连,“如果她真的抛弃身份,我不介意带她走。”

“可如果……”

“如果她执意要利用这段刚建立起来的感情的话,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喻小宝目光突然变得嗜血,“去给我拿一张荒城地图来。”

莫连到一边的书架上,准确的拿出了一份荒城的地图,递给喻小宝,问:“要地图做什么?”

“这一切,今晚就能知道了……”喻小宝接过地图,开始勾画。

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想做什么,但是他做的每件事都有理由,每件事都能改变时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颜将军,这是修改之后的布防图。”北堂玉接下守卫呈上来的书信,打开看看,然后递给颜靖。

颜靖接过,点点头道:“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安排吧!”

“荒城守卫战中大汜丧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也被我们大挫士气,一时半会儿是攻不来的。”岚姬笑着说。

“那还不是得益于您的主意,”临丰王冷笑,“以大汜兵的尸体做城墙,数万尸体堆积起来的,蔓延整个荒城北门。”

“多谢王爷夸奖。”岚姬丝毫不在意临丰王讽刺的口吻,“只是这些尸体太多,扔出城外,自然有人会处理。”

“你!”临丰王怒目圆睁,对眼前这个冷血的女人无语,愤然拂袖而去。

“看在他是皇上派来的嫩娃娃,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北堂玉装作悄声对岚姬说,其实声音并不小。

说完,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长平军营中气氛严谨有序,那么大汜军的驻地上,似乎要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将军,我们不能就这么放着同伴们的尸体不管!”

“将军,请让末将带兵去讨回战友们的尸体!”

……

自从长平人将大汜军的尸体扔出城外,各路将领们便一直到大帐中请求,厉伽夕虽和他们怀着同样的心情,但身为主将,却不能任由他们到长平的城头下去送死。

但因为没有下令不允许,仍有少部分将士咽不下这口气,带了几百人到荒城下去抢尸体的。而这些去抢尸体的,回来的只有少部分,大部分都死在了长平人的箭下,陪伴那些孤寂的尸体。

因为损失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厉伽夕下令,让各级军官约束自己的手下,不准再发生这样的无意义的牺牲,并承诺,这口气,一定要向长平人讨回来!

可所有的事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荒城这一战,眼看将要万事俱备,即将获得胜利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天上重重的扔了下来,惨败,惨死。气势已经完全被削弱,而面对着自己同伴的尸体,有多少人能踩着他们过去,多少人能无视那巨大的存在而拼死杀敌?要自己做起来都很困难,要怎样去要求那些普通的士兵?

厉伽夕瞬间老了许多,不可否认,他原本就不年轻。

——不管这一战是胜还是败,都应该告老还乡了……

“厉将军……”许杭和苍平从帐门进来,看见有些颓然的厉伽夕。

“是王子殿下!”厉伽夕欲起身行礼,但却被苍平制止了。

苍平和许杭走到椅子上坐下,苍平先开口:“将军,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求和?”

“求和?”厉伽夕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有些惊讶。

“雪公主还在荒城之中,”许杭接着道,“十一皇子对公主怀有不一般的情愫,公主会将布防图盗出来,到时候,需要有人接应。”

“而我们认为,如今在荒城中,要带走一个活人,以求和的借口来掩盖,是最安全的。”

苍平和许杭看着厉伽夕,希望他能答应这个方法。

厉伽夕想摇头,只摇了一半,苍平却继续说:“我们的普琛将军被长平人俘虏,他们一定会用各种方法得知我们的军情,知己知彼,我们拿到布防图,也算公平。”

“可长平皇子会将布防图交给公主吗?”厉伽夕有些动摇,却仍有疑惑。

“雪公主有办法,将军不必担心。”许杭似乎颇有信心。

“去谈判的事,你们都想好了吧!”厉伽夕看着这两个少年,真心觉得自己是时候退出舞台了。

许杭和苍平两人对看一眼,由苍平来讲:“求和的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目的只是为了将阿雪和布防图安全带出,马车我们也做好了改装,许杭副将将会化装成马车夫,负责跟阿雪接头,将军放心。”

“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去吧!”厉伽夕挥挥手,看着两个年轻的孩子,放手去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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