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靖不曾想到自己不在意的行为给黛玉带来多大的麻烦,只一味和北静太妃争着黛玉住到哪里的问题。北静太妃因是在宫中,有些话不好说,只得隐讳的说道:“皇上,玉儿还小,她那受得了宫里的规矩,可怜这孩子这样小就没了亲娘,皇上还是让她自在些吧。”
水靖叹口气,这皇宫,他亦是一天都不想呆,大圈圈套着小圈圈,小圈圈套着皇圈圈,这帝位看上去无限风光,实际上却是人间最苦的牢笼。
贾府中,老祖宗史老太君正歪在榻上,听两个儿子回禀这一趟江南之行。听得大儿子言谈中对女婿很是不满,老太太自是了解大儿子的为人,只当是他因为不曾得到好处才如此,却不知道贾赦早就在路上偷偷查看过如海送给老太太的礼物箱子,早把里面最值钱的偷了出来,又悄悄的改了礼单,单那件老坑三星如意,便值三千两银子,
又将一些小巧的金玉玩器偷了出来,最后偷的箱子里只剩下贾敏给老太太亲手做的四套衣服,一些送给其他内眷的胭脂首饰和一些衣裳料子,贾赦看着再拿实在不象,才罢了手。
礼单送到老太太手中,只看上面写着有贾敏亲手做的秋衣四套,老太太便大哭不止,也没有心思再看其他的东西,只让丫环们按签子分到各房里去。如此一来,贾赦便轻轻巧巧的落了近一万两银子。
到了晚间,史太君遣退其他人,身边只留下一个鸳鸯,从内插好门,老太太抚着贾敏亲手做的衣服哭道:“敏儿呀,你怎么走在娘前头了,可让娘怎么活下去呀……”
鸳鸯拿着帕子给老太太拭泪,自己也忍不住低低的哭泣。两人的泪水落到贾敏做的衣服上,打湿了一片。老太太心疼的直要鸳鸯拿熨斗来熨干,不防鸳鸯一捏那泪湿之处,觉得有些硬,再细一摸,只觉得里面好似夹了些什么。
忙让老太太看,老太太一摸就知道了,里面硬硬的是银票。鸳鸯取过小银剪子仔细的挑开线头,见里面果然夹着一张银票和一纸短信。信是如海写的,老太太默默的看完,不禁老泪纵横,只抱着衣服哭断肝肠,鸳鸯也在一旁陪着不住落泪。哭了许久,老太太才对鸳鸯道:“好孩子,如今满府里我也只信你一个,你好生把这衣服收着,到我老的那一天,必得打发我穿着这身衣服上路。这银票连同以前敏儿送来的那些,你都收好了,若是两个玉儿能成亲,你便悄悄给她们,若是……你便分做两份,两个玉儿一人一份吧。”鸳鸯哭着答应了,自去将衣服银票好生锁起来,那钥匙鸳鸯贴身收着,从不敢让别人看见。
忠顺王府内正大摆宴席,因得了贾敏病故的消息,忠顺王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狂喜难耐。当年他也曾看上贾敏,想要纳了回来做侧妃,怎知皇上一道旨意让贾敏自择夫婿,贾敏便理也不理忠顺王府的求亲,径自嫁与林海,为了此事,忠顺王很被人笑话了一段时间。因此忠顺王左常心内极恨贾敏与如海。贾敏如海离京多年,这仇恨原本淡了许多,怎知如海又做了巡盐御史,在江南不动声色的便掐断了忠顺王府大半的经济来源,如此一来,新仇加上旧恨,忠顺王自难放过贾敏夫妻二人。
借着儿子的手,送出致命的毒药,果不其然,那对夫妻果然是不防着自己儿子的,那贾敏就死了,贾敏一死,林如海便也活不长了,如此一来,江南盐税仍要回到自己手中,想到这些,左常便打心眼里痛快,因此便以他第十一房姨娘过生为由,请了与他交好之日,在府中大开宴席,大肆庆祝。
正在酒酣之时,忽然一个青衣小帽下人打扮的人走近忠顺王,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忠顺王脸色一变,忙起身转进了内堂。那青衣小帽之人也紧跟了进去。
“娘娘怎么个意思?”忠顺王压低声音问道。
“娘娘说,江上浪大,备不住出个什么事,老天爷要如此,凡人又怎么与天相抗。”那人低低的说完便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不知去了何方。
忠顺王爷坐在椅上想了一会儿,便叫来管家吩咐几句,管家去帐房支了三千两银子,去马房牵了匹快马,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忠顺府管家自后门悄悄出去,自以为无人察觉,却不知自他一出后门,忠顺府后门斜对面的药铺里便有人也牵了马出来,远远的缀上了他。
忠顺府管家一路急驰,来到运河旁的一家酒楼,他背着包袱径自上了三楼,推开一扇房门进去,不多时,便空着手哼着小曲晃了出来,看样子事情办得很顺利,忠顺府管家并不急着走,反而要了一壶酒几个菜自斟自饮起来。
尾随忠顺府管家而来之人,从后楼潜上去,在窗纸上戳个洞,只见一个男子正数着银元宝,口中还念叨着道:“这么容易的事便有三千两银子,若是日日有这种主意,我混江龙可发大了。”
那人不知这自称混江龙的到底应了忠顺府管家何事,又怕打草惊蛇,便也要了酒菜,在这酒楼里坐了下来,一面吃酒一面等着那混江龙行动。
天渐渐暗了下来,运河上乌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见混江龙从楼上下来,从柜上拿了一壶烧刀子,紧紧身上的衣服,便快步出门,向运河走去。岸边泊着一只小舢板,混江龙跳上去,解开缆绳,划着舢板向运河中行去。
远远的,河面上闪烁起点点微光,渐渐的,那光近了,原来是一艘三层楼船,再一看船上挑起的灯笼,却原来是北静王爷的官船。混江龙看得清楚,便脱下身上的外衣,只着一身乌黑油亮的鱼皮水靠,轻轻向水中一倒,便如箭一般在水面开了个小洞,从运河底向北静王爷的官船游去……
盯着混江龙之人见混江龙跳入运河,便知他要做什么勾当,忙到开阔处放了一支红色响箭,响箭的尾烟尚未散尽,运河面上自北向南开来一只快船,船上高高挑起灯笼,灯笼下站着两排十数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两排大汉中间,站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他低低喝道:“快,全速前进。”
夜已深了,北静王爷的官船上,除了守卫的卫士和值夜的船工,其他人都已睡下。水沐因黛玉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生,便将自己的铺盖拿到黛玉的船舱,将外舱的值夜的春纤赶到其他的舱中,他要亲自照看着黛玉。
听到船舱下有异动,水沐双眉一跳,猛然翻身坐起,冲进内舱将黛玉连被子一起抱起,才喝道:“来人。”
船舱外的卫士忙进来单膝跪倒在地,低头道:“听王爷吩咐。”
水沐压低声音喝道:“有人凿船,速派人到舱底查看,派两个水性好的下去将凿船之人抓上来。”
卫士听了这话,忙各自行动,只是不等有人下水,河水便漫到甲板上来,眼见着官船慢慢向河中坠去。那混江龙自小在运河里长大,最知水性,也最知如何在最短时间里让一艘大船沉没。
水沐一见如此,大声道:“来人,砍断桅杆,劈开甲板,每名卫士带一个丫环嬷嬷,抓着甲板桅杆向河岸漂,天亮之后,本王要这船上一个人都不少。”
众卫士匍然答应,惊醒了水沐怀中的黛玉。黛玉揉揉惺松的睡眼,嘟囔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呢?”
水沐抱紧黛玉,柔声道:“没有事,沐哥哥在这里,玉儿只管放心睡。”
黛玉极是信任水沐,听了这话,竟然调调身子,在水沐怀中找个舒服的姿势,又开始睡了。
水沐感受着黛玉的信任,嘴角勾起,仔细为黛玉掖掖被角,拔身跃起,跳至卫士丢到运河中最大的一方甲板上。水沐抱着黛玉迎风而立,江风吹过,一阵凉意袭来,黛玉缩了缩身子,向水沐怀里躲了躲。水沐知道黛玉怕冷,忙运起内力把自己变成天然暖炉,黛玉舒服的轻嗯一声,睡得越发沉了。
甲板下一阵水波催动,一只拿着乌沉沉水刺的身悄悄自甲板低下伸出来,猛然刺向水沐……
水沐凭空跃起,避过这猛的一刺,双手搂紧黛玉,双脚连环踢出十数下,只踢得水花四溅,却不见有人被踢中。水沐力道用尽,只得再落到甲板之上。见水沐遇袭,四围的卫士们都围了过来,纷纷用手中的兵器向水中或劈或刺,只是那混江龙油滑的如鱼一般,卫士们劈刺了半天,都不曾伤着他一根寒毛。
混江龙在水底下,抽了个冷子,又潜到水沐的甲板之下,正想故计重施,再行刺水沐,只是他刚刚举起手中的分水刺,便觉得腿上一阵剧痛,混江龙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乌沉沉的水中,一对绿莹莹灯笼大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而自己的腿,正被那怪物咬在口中,混江龙吓得几乎要昏了过去,求生的本能让他将手中的分水刺抛向那绿莹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