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太妃气道:“阿远,你不娶正妻便没有嫡子,这家业总不能让庶出的孩子继承。”
莫远怒道:“母妃,当日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东平太妃深吸一口气,走到莫远身边对他说道:“阿远,你可知道外人在怎么说你?”
莫远眉一挑,问道:“如何说?”
“你这整日里穿红着绿,打扮象朵花儿似的,又不肯娶亲,人家只说你喜欢男人。”东平太妃信口说道。
莫远脸色一白,抓着东平太妃的手道:“真的,真有人这么说?”
东平太妃原只是想刺激莫远一下,并非真有人这么说过,可见莫远这种神情,太妃自己也吓到了,惊道:“你真的喜欢男人?难道……你喜欢的是北静王?”
看到莫远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东平太妃惊得说不出话来,手颤抖着指着莫远,好一会儿,眼泪涌了出来,东平太妃哭道:“你怎么能这样?是北静王引着你学坏的,一定是,我的阿远最乖的,再不会做出这种事。”
莫远搂住东平太妃,苦涩的说道:“娘,您别这么说,只是儿子的一番痴想,北王兄根本不知道。”
东平太妃哭道:“阿远,你为什么要这样?”
莫远拉着东平太妃走到椅上坐下,跪倒在她脚下,涩声道:“娘,您还记得打小我就不喜欢女孩子,服侍我的人全是小厮,那些女子除了争风吃醋,别的什么都不会。”
东平太妃哭道:“阿远呀,不是天下的女子都是那样,你可不能被你爹爹的那侍妾影响了。你看清婉公主,可不就是清清净净的好姑娘。”
莫远摇了摇头,轻道:“清婉公主是很好,可是我心里只觉得她象个妹妹,并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东平太妃摇头道:“不是的,你是觉得北静王喜欢她,所以你宁可退让。”
莫远忙摇着东平太妃的双膝道:“娘,不是这样的,我和南宫王兄昨日都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只看了一眼,又能对她有什么感觉。儿子甚至来不及对她产生讨厌的感觉,她便离开了。这与北王兄再没关系的。”
东平太妃叹了口气,说道:“阿远,娘知道你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这些年也没逼过你什么。可是,你不能不顾自己的责任。”
莫远苦涩的说道:“娘,已经有宸佑了。”
东平太妃叹了口气,说道:“宸佑的娘只是个丫头。”
莫远执拗的说道:“可他是我的儿子,莫家的血脉。您要他,不就是想让他继承这一切么。”
东平太妃心中暗道:“要孙子不过是让你收个妾室的借口,原想着你有了妾室,懂了男女之事,便能答应娶妻的。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这话她可不好对莫远明说,只得说道:“宸佑只是庶出,如何能继承家业,只必要嫡出的才行,阿远,娘求你,不拘是那家的千金,只要问当户对,便娶个正妃吧。”
“王爷,这是上半年的盈余,您请过目。”薛家老三薛孝举抱来厚厚一摞帐本并一只小木匣子上前说道。
“老三,本王信得过你,这帐本子就不用看了,你只说说有多少银子就是。”忠顺王一身青灰色茧绸团衫便服,头上一顶员外巾,再加上他那身肥肉,极似一个富态的商人,又到了约好的收帐之期,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悄悄的离了王府,来到了与薛老三约好的酒楼之中。
“回王爷,上半年毛利九十万两,扣除各项使费,共结余八十二六千八百四十两。银票全在这匣中,请王爷收好。”薛孝举恭敬的奉上装满银票的小木匣。
“老三,本王说过好多次了,用不着把所有的银子都给本王,你为本王日夜辛苦,本王岂能让你白做,这么着,我只取起七十万两,其他的归你。”
薛孝举忙跪下道:“奴才得王爷搭救才活得一命,何况奴才无家无口的,要银子也没处用去,奴才知道王爷要做大事,这银子奴才万万不能要的。奴才也得了自己一份工钱,足够奴才用的。”
忠顺王感叹道:“跟我的人,只有你不图名不图利,老三,你放心,只要本王大事可成,你便是本王的户部尚书。”
薛孝举忙跪下道:“谢主龙恩。”
忠顺王哈哈大谢,仿佛他已坐上了那张金光闪闪的龙椅。笑毕,又关切的问道:“老三,这些年你为本王东奔西跑,你的终身大事也给耽误了,如今也算是能安定下来,很应该娶房妻室生几个孩子了。”
薛孝举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当年他被忠顺王所救之前,已被那些劫匪伤了下体,此生,他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不肯娶妻的原因。只是这话,无论对谁他都不会说出来的。
“王爷好意,老三心领了,只是老三不想娶妻。我薛家原也是金陵大族,大哥早就死了,如今家业也被那恶妇败光,大房里再无一人,二哥也早死了,只留下一个侄儿一个侄女,奴才命人打听了他们两个的情况,因再无皇商名份撑腰,他们的生意也做得极艰难,总是血脉相连的至亲,若是王爷没有意见,奴才想把他们接到身边来,也好多照应照应。”薛孝举想着把薛蝌过到自己名下,也好沿续香火,便斟酌着对忠顺王说道。
忠顺王笑道:“这还用问本王,你只管接就是了,若你那侄儿是可造之材,少不得本王也送他一份富贵。”
薛孝举磕谢道:“多谢王爷。”忠顺王拿了小木匣回府去了,薛孝举自去安排接薛蝌薛宝琴进京之事。
薛蝌当日接管了薛家大房的家业,细细清点之下才发现,原来薛家大房早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非但没有得了什么好处,反而填了不少的亏空,足足赔了户部十四万两白银,才算完事。薛家二房本就没分了多少家业,全是后来凭着薛家老二父子两人一分一文的积累下的,如今赔完欠户部的钱,薛家二房也是元气大伤,也只能重回金陵做点小生意糊口了。薛孝举恨的也只是大房里的薛王氏,如今见二房的侄儿这般可怜,自然是心中不忍,得了忠顺王的同意,便星夜赶往金陵,去接薛蝌和薛宝琴。
到了金陵,在薛家旧宅旁的一间小铺子里,薛孝举见到了薛蝌。叔侄相认后,自是抱头痛哭。薛孝举见薛蝌不仅人长得好,而且也是个有想法的,只见他守着薛家旧宅做生意,便知他存了重新买回薛家旧宅的想法。
“蝌儿,跟叔叔回京城吧,叔叔如今把咱家的皇商又挣了回来,还是到京城里做生意比较有前途。”薛孝举肯切的对薛蝌说道。
那知薛蝌却摇头道:“叔叔好意侄儿心领了,可金陵是薛家兴起之地,京城里有叔叔就够了,侄儿只在这里守着老家。”
薛孝举看了对面那红粉墙碧绿瓦油黑大门的气派宅了一眼,沉声道:“叔叔知道你想把老宅子买回来,可你就这么着做小生意,几时才能存够钱,听叔叔的话,到京城去,咱们不消两三年便能买回老宅。”
听了这话,由不得薛蝌不动心,他也在生意场上打混了这么多年,早也听说薛家老三重得皇商资格,生意做得极风生水起,原也有心投靠,只是怕薛孝举念着当年旧恨,不肯接纳,这才在金陵做起小生意的。如今听薛孝举言辞肯切,便道:“三叔,您说的有理,且容侄儿几日,把铺子安排好了再跟叔叔上京去。”
薛孝举笑道:“这样才好,才是我薛家的好孩子。薛家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三个人了,做叔叔总要好好照顾你们才是。”
薛蝌关了铺子,引着薛孝举行了两条街,拐进一个小巷子中,不好意思的说道:“叔叔,如今侄儿和妹妹也只能住在这里了。”
薛孝举看到只那只是一所小小的院落,越过矮小的院墙,只见里面只两三间陈旧的青灰瓦房,一个穿着水红色衫子的姑娘正往晾衣绳上搭着湿衣服。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薛家的人如何沦落到了这般田地,想当年便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也不是做这种粗活的。如今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却要执此贱役,让人不由得不难过。
薛蝌高声招呼道:“妹子,咱们三叔来了。”
穿水红衫子的姑娘一转头,薛孝举顿时惊住了,这样美丽的姑娘,纵是他走遍大江南北天山内外,都不曾见到过。这样绝色的姑娘,带她进京城,到底是福是祸?
“叔叔?哦,是小叔叔吧。”薛宝琴放下手中的衣服,笑着跑上前打开门,脆声叫道:“宝琴给三叔请安。”说着便福身拜了下去。
薛孝举忙扶起她道:“琴儿不用多礼,是叔叔来迟了,让你们受了这些委屈。”
宝琴甜甜笑着将薛孝举往里让,边说道:“哥哥和我虽然是清贫了些,可也没短了什么,这日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