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守卫见到风鸣辰后,行礼放行,因为“皇上”事先已有交代。
轮椅推至书房,东方岳、风鸣洵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六哥、东方丞相。”
“小九!”“微臣见过镇国公主。”
“好了,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了。”风鸣辰笑对二人,示意对方坐下。
这可是话里有话。都是自己人?是指他们三个,还是整座宫殿中的人?看风鸣辰的表现。两人心里已有定论。
“明日上朝,两位觉得时间可否合适?”没有说明,但是另两人已经听明白了。这是在说她明天要正式以镇国公主的身份上朝参政,询问他们朝中的势力可都安排妥当。
“宁王和诚王,恐怕很难说啊。”东方岳没有风鸣洵的顾忌,直言不讳。从风鸣辰回京几日的表现,他笃定,明帝已经驾鹤西归,宫里的皇帝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道具罢了,她才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手。
风鸣辰转向晋王,“六哥觉得?”
没想到东方的坦直,稍微一愣,“恩?”马上又回复过来,“老五的正妃可是越国公主,这种时候越国肯定会插上一脚,有了越国的支持,这变数就更大了。”
“我也担心这个,尤其现在战争还没停下来,我们不能失了越国这个盟友。但是放任越国做大,是绝对不允许的。”
“越国可以成为诚王的助力,也能成为他的阻力,就看公主怎么用了?”东方岳看着风鸣辰,说出句没头没脑的话。
思索片刻,轻挑眉梢,“莫非,先生是想趁机直接丢弃镜羽公主?”
“如果越国公主乃越国的细作,将暻国朝政泄露给故国,狼子野心,这样势必会累及诚王。”当然,就算她真的没有的话,他们也会想办法弄出“如假包换”的铁证。这就是政治的有趣之处。当需要时,假的可以变成真的,而真的也能成了假的,就看个人所需而已。
“但是这就相当于狠狠扇了越国皇室一巴掌,不管镜羽公主做或没做,暻、越之间定会产生隔阂。”风鸣洵有些急切地摇摇头,这险冒得太大了。
“不,虽说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不一定要真做,只要在暗地里稍微散布一下,作用就会起到了。”东方岳微微摇头,解释道。
风鸣洵暗暗思量着,“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与鹄国的关系必须要更紧密,这样一旦事情脱离了控制,碍于暻鹄两国的力量,越国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风鸣辰听着两人的话,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联姻。”突然想起明帝与自己早些年的协约,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求自己与鹄国太子联姻。
“用什么理由联姻?”风鸣洵皱起眉头,总得事出有因吧,联姻可不是说说就能办成的事,首先一点就是不能太唐突。现在这时候,没事没灾的,突然联姻,不是很奇怪吗?
“新皇登基。”风鸣辰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的一脸错愕的风鸣洵,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绝没有一丝玩笑。
东方岳轻扶胡须,双眼微眯,笑得一脸从容。也该是时候了。
“你说什么?”听闻传报,太子惊得站起身来,太过匆忙,衣服将刚批阅完的放在桌边的一打奏折都掀到地上。
“回太子殿下,陛下病重,怕是不行了。”气喘吁吁的太监忙将身子俯到地上,大气不敢出。
“退下!”地上之人如蒙大赦,赶紧退出门外。再看书房两侧坐着的自己的亲信,也是同样一副震惊的表情。
“云深、陈彦,按照计划召集人马,多加小心。徐靖、张茹速速联络我们的人,做好万全之策,其余人等随我进宫,随机应变。”毕竟是监国太子,率先反应过来,迅速下达命令。
同样各府各处也是一片震动。皇帝病危,意味着皇位之争一触即发,有多少人,为了这一刻,处心积虑了多少年,今日就是答案揭晓的时刻。
“皇上!”
等风鸣辰、晋王、丞相几人进入寝殿时,正好听到这突然拔高的女音——是皇后。那么现在的皇帝应该已经咽气了。
冲伫立在床头一侧的明德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
“各位王爷、公主、各宫娘娘,陛下归去,奴才本应随侍其后,然陛下生前所托,不敢有忘。陛下回京之前,已将诏书立好封存,直待明日朝上宣告于天下。”恭敬地弓着身子,声音卑微沉重,一句话却将殿中的嘈杂遮掩殆尽。
还要等到明日才可以吗?各自为派的大臣皇子,暗中使着眼色,紧张气氛弥散在空气中,是等还是趁现在……
“各位皇兄,朝中大臣,明德所言非虚,而我风鸣辰的责任就是守护诏书的安全,各位心头疑惑明日便可揭晓。”风鸣辰适时出声,终止逐渐升级的危险警报。
看着几位亲王握紧的双拳,风鸣辰心中暗哂,料你们也不敢动。
“小九你这是埋下隐患啊。”风鸣洵看着陆续出宫的几位兄弟,除了下落不明的十弟和尚未赶回的玄王,这些都是京城不稳定的所在,实在想不清楚,风鸣辰为何透露出诏书的事情,而偏偏将公布的时间放到明日早朝。
这会引起多少变数,又会将风波扩大到什么样的规模,她真的有把握控制住这么些人的一起反扑。
“这样才能最大的激起他们的力量不是吗?有些人埋得太深了。与其日后一点点拔出,不如连根带起,既然这潭水已经不清了,那我就直接搅浑了,谁能抓到鱼,各凭本事!”
风鸣辰看着殿外的夜色,连成一片的长明宫灯,眯起眼睛。今夜恐怕是个不眠之夜了。
“成将军,所有宫门的守卫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吗?”侧脸询问侧后方的成勇。
“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布置妥当,保证万无一失。”
“很好。明德,让暗卫开始行动。”
“在云,传信给云恪和暗部,今夜异动过大的官员,全部格杀勿论,一个不留!明日待诸位皇兄出府之后全部戒严,除非我解除命令,否则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飞出府去!”
“让飞宏、云深、青州将整理的人员名单交给我,我要再过目一遍。还有秦莎、年叔、林岚他们的证词,高兴他们查到的证据,明图手上的资料,全部备份。”
“今晚全宫戒严,所有人一概不准出入皇宫,违令者格杀。各宫嫔妃全部呆在自己的寝殿,禁止行走。”
一条条命令从轮椅上之人的口中下达,不容任何人插嘴反驳,宛如天生的王者,令身边的所有人不自觉地臣服。
“六哥、东方先生,今夜就留在宫中吧,好好休息,明日是场硬仗!”但是内心却如此期待,她风鸣辰要正大光明地走上这个权力的舞台。
“辰儿,一定要多加小心。”
辰祈殿中,皇后伸手亲自替风鸣辰整理着衣饰,美目当中有诉不尽的担忧,不只是这个女儿,还有另外的两个儿子。
一夜之间,夫君归天,儿女对垒,今日朝堂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明白,但是无能为力,因为这就是皇家。脸上的苍白和疲倦,看得风鸣辰心中不忍,到头来最无辜的还是他们的母后,夹在家国之间、子女之间,却只能被动地等待、接受结果。
“母后且回去休息吧,小九心中自有分寸。”握住皇后冰凉的双手,眼中的温柔包含安慰,您担忧的事不会发生的,因为现在的局势,五哥不能死。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注视着自己的皇后,对身边跟随的明德低语,“派人好好看着母后,莫要出什么意外。”这个娴淑温和的母亲,或许就是风鸣辰心中最碰不得的柔软,是母亲那,她前世已经淡忘了的母爱,当重获之后,怎么舍得放手。
转过身,便又是那个说一不二,自信强势的镇国公主,先前的柔情不忍,像是从没有存在一般。
“镇国公主到——”随着宣礼太监一声细长的通告,轮椅上的风鸣辰终于出现在这座从未有女人踏进过的肃穆大殿——这个国家的心脏。
从没出现过的浅黄暗紫朝服,不同于亲王的蟒袍金带,不似于大臣的红紫蓝绿,带着无法忽视的女性色彩,偏偏又透出浓郁的刚劲之气,金缕银丝,交织成荆棘凤鸟的图案,绣边广袖衬出那人的英姿坚韧。不梳宫髻,只凭一根镂金墨玉发簪,大气雍容。
本就静得诡异的大殿更是鸦雀无声,甚至能听到木轮与地面的摩擦。看着下方面色精彩的大臣官员,伏地叩拜,这就是高高在上的优越与权力,摧毁人理智和人性的东西,风鸣辰眼底滑过一抹冷笑。
等风鸣辰的轮椅在龙椅旁边停定,大殿反而一片议论嘈杂之声。
“皇上虽册封九公主为镇国公主,但尚未经礼部核实记录在册,载入皇室宗族之谱系,公主大殿议事参政的权力尚不可定论,公主以女子之身擅闯大殿,实属破坏祖制,视大暻正统于无物,混乱朝纲,乱我国本,请公主速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