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嚣张的皇亲国戚平时作威作福,龌龊卑鄙的事没少干,表面上有当官的维护,其实就只冲着一个“利”字,把他们拽下台,可谓大快人心。从商品交易中做点手段,或是假意合作趁机抓住把柄,再不就是栽赃陷害,就算被人看出来,他们那些人哪有没得罪过人的,也查不到自己头上。什么叫皇商?不就是跟宫里沾亲带故吗,这宫里现在谁最大?风鸣辰想对付他们还不小菜一碟。
为朱明图留出充足的空间,再借朱家抬出洪景会的产业,除了盐运,洪景会、天云教在风鸣辰的授意下暗地里大肆收购粮店、药店。只要一声令下,物价混乱,生活必需品,必引起百姓不安,市场动荡,看皇帝还有暇惩治自己!当然这是万一交易失败的强硬之举。
麻烦就在于武将这一边。皇帝寿辰也就是自己明志之时,不论成功与否,下一步计划必要按时展开,离开京城是大势所趋。万一有个什么混乱,只凭一群文官,根本摁不住。
洪景会能招回的人都已陆续回京,万全准备,只为几天之后的那绝世一击。
“看来今天晚上有我们忙的了,骁骑都尉……禁军长官,好职位呢。”风鸣辰起身伸展腰肢,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亲自去?”
“事关重大,我不放心。”那个职位上坐的人可是皇帝的心腹啊,不懂朝中局势之人,是处理不干净的。
“你是想让那个莫汉离顶替他?”花在云疑惑的问道,把人召回来为了这个吗?
风鸣辰收回迈出的脚,回头一笑,“要是让你能猜出来,我还叫风鸣辰吗?这么低劣的游戏不符合我的身份呢。”
风轻轻吹动耳侧的长发,随着欠扁的声音,一道青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两人对视一眼,皱皱眉头,起身追去。
京城东街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邸,收拾得简洁利落,颇有主人的风格。
骁骑都尉杜重是皇帝自小的玩伴,当年在风宇明夺得大宝之位时,立下汗马功劳。出身军人世家,严于律己,对皇帝忠心耿耿。当年风宇明的最大敌手对其拉拢利诱,都被他严词拒绝,也为此遭受不少磨难。风宇明曾经被人抓住过把柄,危急之时,也是他挺身而出,一力承担,替风宇明抹刷罪责。后来风宇明得势,重新启用他。
在这遍地是官的京城里,严谨自律之人有,清廉为国者亦有,然不卑不亢忠心为主者少矣。而这杜重正是这样的正人君子,所以风鸣辰视他为眼中钉。
俗话说“无癖者不与交”,越是真正的君子,风鸣辰越避得远远的。人活在世总有些特别偏爱的东西。有人好财,有人好酒,有人好美色,有人好权势,也有人在意名节,这些是人之常情也是人性的弱点。而君王大都不喜欢自己的臣子都是所谓的君子,这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对方真的无欲无求,皇帝无从下手控制,心感不安而渐渐疏远他们;二是对方藏得太深,面具带的太牢,心机太重,引起上位者的猜忌,除之而后快。
当年,秦灭六国,大功无人可出于王翦父子之右。攻打齐国之时,每攻下一座城池,王翦便上书请求封赏无数,以无厌的贪心,表示自己只图富贵而没有个人野心的心迹,以坚秦王之志,打消他的顾虑,否则以秦王之毅,全国军队尽入王翦之手,怎会让他全身而退。
风鸣辰轻跃上屋顶,探寻院中之人的气息。花、蔺二人尾随而至。
寻到一处,风鸣辰翻身落地,破门而入。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杜重抓起床头兵器迎战上来。
“尔等何人,夜闯杜府是为寻仇?”风鸣辰不做回答,外面明月当空,屋内乌漆麻黑,杜重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凭感觉应该是个少年。
风鸣辰换右手握刀,招式凌厉,飞身袭来。军队上的刀法终究不敌杀手的招数,杜重节节败退,身上伤痕累累,被惊醒的妻子一走进就被风鸣辰秒杀。只一招,杜重就明白此人功夫远远在自己之上,明明可以轻易杀了自己却跟自己缠斗这么久,是猫捉耗子的游戏还是另有深意?
差不多了,风鸣辰眼神一亮,右手狠狠递出一刀,正中心脏。被自己身躯挡着的月光终于透进充满诡异和死亡气息的屋内,看见了,看见了对方的脸,杜重瞪大双眼,像是要用上自己所有仅余的力气来表到自己的震惊——怎么会是她!
走出院子,花在云、蔺相天已经等在那里,还是出类拔萃的样貌,衣袂轻飘,风姿绰约,月光下宛如谪仙,如果没有那还在滴着鲜血的刀剑的话。整座宅子里只剩下这三个活人,可怕的是除了风、杜二人的打斗声,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那些人毫无所觉地死在自己的梦里。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王杰不是老抱怨吗?那这次就安排他离得我近一点。骁骑都尉的两个副将,一个叫张震,一个叫赵志。论身形,王杰与这两人都十分相似,张震是世家子弟,背景复杂;赵志是凭军功升上来的,据秦莎回报乃崇岭人士,少年参军,父母双亡,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合适什么,风鸣辰没有说清楚,但两人明白,风鸣辰是要让王杰假扮赵志,趁机夺取骁骑营的控制权。有了这支近卫军,就相当于是控制了京城。
禁军统领被人杀死家中,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注意力就会被吸引到这边,进行换人不易察觉。而且能制造立功的机会,杜重一家死得蹊跷,皇帝必会彻查。只要瞅准时机,赵志有人气有军功,背景干净,只需要一点点机遇就能成功上位。可惜不会有人知道新晋的禁卫军长官已被偷梁换柱,反而觉得一切顺其自然。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花在云心里默默地想着。
“儿臣恭祝父皇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乾宁殿,一早,无论是封了王的还是没成年的皇子公主都打扮一新,恭敬地向明帝祝寿。
明帝理所当然地高高坐起,皇后坐在一侧稍低一处,明帝之弟瑞王坐在另一侧,再往下是后宫各妃,现在是纯粹家务事。礼物一件件呈上,有天下的奇珍异宝,也有民间的俗物玩意,有大家的字画笔墨,也有难得的古琴良木,可见皇子们的用心。
但是明帝每次只是淡淡地点头,或是公式化的微笑,看不出喜好。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小九今年准备了什么?皇兄好几年的寿辰都被你睡过去了,这次又有什么新鲜玩意?我还记得你上次送的是水晶镜,连本王都羡慕的不得了。”瑞王好心地打破沉默的气氛。
“我的礼物还没准备好,得等到晚上,不过一定是个——惊——喜!”风鸣辰似天真似地笑起。真的是惊喜呢,不过能不能完成这个“喜”字还得有人配合才是。
风鸣洵看着风鸣辰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觉打了个冷战,越是知道的多,越觉得风鸣辰这个人深不可测。这次她想玩什么?
傍晚时分,前来祝寿的大臣、各国使节纷纷抵达宴请专用的崇辉殿。镶金缀玉,金碧辉煌,灯火璀璨,训练有素的宫女婢使穿梭其中,尽显皇家风范。大臣们三五相聚且谈且笑,各国特使在京中也都活动月余,熟门熟路地与身边的大暻官员攀谈,争取最后的机会。无论是太子还是王侯,都跟他们有过或多或少的来往。
这种宴会地位低的妃子公主是不能够出席的。风鸣辰没穿公主正装,而是一身皇子装束,英姿飒爽,没有一丝小女儿姿态,这种场面镇定自若。领着盛装的风鸣澈款款走进崇辉殿。这是风鸣澈第一次正式亮相,风鸣辰亲自为其护驾,其中的意味够那些老狐狸们慢慢品了。
如果后世仔细考量风鸣辰的一生,今天可是一个足以留史铭记的日子。不仅仅是大暻历史上最富争议的一个皇帝最后一次隆重的庆生,这是一个转折,四国制衡的格局被打破,大暻九公主风鸣辰渐渐从幕后转到台前,以女人的身份,强者的姿态,凭借强硬的手腕,智慧的头脑,开始干预朝政,开启一个崭新的统治时代。
大暻历史上第六任帝王也是从今天正式走入人们的视野,他宽厚温和、仁义好施的治国手段与风鸣辰的铁血政权相辅相成。统治前期两人的紧密合作,亲密无间在皇室统治历史上是极为少见的,被后世的史官津津乐道。
风鸣辰带着风鸣澈在八皇子宁王身边的皇子席位上坐下,这是嫡长公主的特权,因为她们最有可能成为与各国王室联姻的棋子。而风鸣辰——这种骄傲的人,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明帝入席,热闹的大厅瞬时肃穆无声。坐在高椅上俯视众生,任平时再嚣张的大臣也得叩拜行礼,匍匐在那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