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权力。你越接近它,就越难以抵挡它的诱惑。
皇子亲王众多,而皇位只有一个,那个坐在最高位上的人,看着他们之间残酷的搏斗,以裁决者的身份宣告胜利的归属。看是风光无限,这里面的辛酸无奈更与何人说。因为这是一个帝王一生必做的一件事——挑选一个合格优秀的继承人。权利这东西,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就算这样,我也要把它握在我的手心里,任我驱使——风鸣辰默默攥紧拳头。
感受到一束不寻常的目光,风鸣辰侧脸寻去。对面贵宾席位上鹄国使者席,鹄国太子尚世允微锁眉头,担忧探寻似的望向风鸣辰。风鸣辰轻轻冲那人点点头,目光坚毅地投向明帝。
尚世允也放松似的端起面前的茶水,轻呷一口,眼神悠远,希望一切顺利。
偏偏这一切却落入一个人的眼中。
礼部尚书冗长的开场白之后,明帝简洁有力总结,宴会正式开始。
宫廷乐师还真是不错。风鸣辰悠闲地吃着水果,无视会场上飞来横去的目光,闭着眼睛享受音乐。身边的人都很平静,真是一个惬意的夜晚呢。
“明帝陛下,在下奉越国国主之命前来恭祝陛下寿辰。带来越王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望陛下笑纳。”歌舞过后,一个一身浅褐锦服的越国官员离席近前。
有些意外,大殿里的官员也都交头接耳起来。照理说三国的贺礼在特使进京交接之时就会转交大暻礼部,这种做法不合礼数。那只有一个可能,这礼物不同一般。
“越国一向与大暻亲厚,越王亲备厚礼,朕深感欣喜,替朕转达对越王的感谢和问候。”风宇明心里也有不满,这是唱的哪出?这礼物恐怕不好接啊。没有表态,外交辞令应付过去。
可那越国官员似乎不买账,躬身又行一礼,“虽说是越王赠出,但这礼物乃是我越国镜羽公主亲自准备。”挥手一指身边侍者手里捧的锦盒,“里面有三道问题,公主苦思多日,偶然间才寻得答案。公主说大暻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相信定会有豪杰才俊破解难题。”
这下大殿的喧哗声更大起来。先不说一国公主献礼合不合礼数,单凭这挑衅就够受的。一个女人对一国君主提问题,越王的脑袋被门板夹了?虽说越国的镜羽公主才智超群,博学多才,与鹄国安洁公主的高绝琴艺一样名扬四海,但这也太嚣张了吧。
风鸣辰眯起刚刚睁开的双眼,越王的脑袋是不可能被门板夹了的,他如此纵容,这里定有深意,恐怕这题里有蹊跷。
皇帝没有出声,那人自当是默许,从宝匣中取出一张纸。“公主还说,为帝者忧国为民,操劳辛苦,恰逢如此良辰,特献上一番心意,仅做消遣娱乐,望陛下开怀。”
哼,这回倒服软了。消遣,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明帝心里冷哼一声,面子上还得挂着笑意,“既是公主的心意,那请特使宣读吧,众位爱卿莫要辜负才是啊。”下面大臣也摩拳擦掌,堂堂大暻岂能让一小女子在此放肆。
“第一题乃是文字题,有两个小题。其一,只要的“只”字加一笔是什么字?其二,“人”字加一笔又是什么字?说出三个就可以了。”
文官们开始苦思,万一真答不出来,当着诸国使臣的面,丢的可不是自己的脸面。
大殿又恢复初始时的宁静,风鸣辰轻轻一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修长的手指拈起桌案果盘里的葡萄,轻轻放入口中。
这种场合要是皇帝出面有损国威。明帝扫视大殿,见臣子们一个个低头不语,心里紧了紧,这个镜羽公主倒真的名不虚传,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个下马威。目光转到悠闲地风鸣辰身上,风鸣辰略有察觉,回望轻轻一笑。明帝这才有了底,自己的公主也不比任何人差嘛!
风鸣辰迟迟不开口是在考虑,究竟是自己来还是让风鸣澈出马,无疑这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但是风鸣澈心性未定,现在局势混乱,自己也要离开一段时间,贸然崭露头角,对还没有自保能力的他来说,性命可危啊。
“辰儿,你是不是有答案了?”风宇明见小九还不肯说话,真猜不准她在想什么,只好开口催促。
“镜羽公主真是聪慧过人呢。第一个是个一飞冲天的“冲”字,第二的嘛,大小的大,个体的个,无人能及的“及”,可还正确?”盯着指间的葡萄一笑,自顾自地吃下。笑里话里意味不明,是不屑还是嘲弄?在场的大暻官员也都松了口气,自家的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呢!自讨苦吃了吧——活该!
“九公主的才智也让人敬佩!(风鸣辰尚未成年还没有正式的封号)全部答对了。”
第二题是数字题,就是数字与文字的组合游戏,前世学习过程中的唯一娱乐,早就腻歪了,放在这倒是挺新鲜的,那个镜羽公主还真不能小觑。没想到被一工部的侍郎回答了去。人才——这是风鸣辰的第一想法,一定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这是风鸣辰的第二想法,而她绝对是喜欢将想法付诸行动的人。
“第三乃是对联。有三对,其一,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有无可对?”
风鸣辰眯眼收进那个越国特使眼里的精光,好个家伙,真人不露相啊!这对联绝非是一般女子能出,如果不差,那个特使才是这场游戏的策划者。
眼角扫上上位的明帝,那人眼中也是一番了然。如果不错,这小九九应该就埋在第三题里面了。
“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算是工整吧。”太子终于开口,风鸣辰、风宇明同时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虽然工整,但是意境气势不在一个等级上,太子的秉性还是柔和了些啊。
使者恭维几句,紧接着出第二联,“上联是君子之交淡如”,隐了一个水字。
诚王(五皇子涯)看出苗头,接了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隐一个酒字,同时暗讽对方净玩虚的,本意不肯言明。
对方赞赏似的点点头,“诚王好文采,请听第三对。翔凤游龙两相依,颂天下太平。”此言一出,贵宾席上已然有人变色,能被派出来的,也净是些人精。搞了半天,玩了半天的把戏,后手在这里,这才是目的吧,暻、越两国联姻吗?
明帝也稍顿一下,战事将起,矛盾激化,各国应该都明了。但是无论怎样对越国都有好处,越国以前也够低调,这次为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暻联姻?如此主动,难道还有后招?
皇子、各国使者也都悄悄关注着大暻皇帝的脸色,毕竟他才是决策者。越国此举对目前的局势又会起怎样的影响?
从明帝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寻常。风宇明浅浅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对五皇子的提示。前面一长串的铺垫是挑选合适的联姻对象吗?想由此介入暻国内政?可是情势所迫,不得不答应,带来的后果只能到时再说,见招拆招了。
思索片刻,“抚琴舞瑟双和鸣,歌江山盛事。可算是对上了?”风鸣涯的心情颇好,皇帝的默许,自己很可能会成为联姻者,这是父皇的重视,也是为下一步积累资本,那个位置不是可望不可及的。
剩下的宾客各怀心思,已经无心歌舞了。风鸣辰重重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我得来闹闹场了,这么无精打采可怎么行呢?还没有接受我的礼物呢!
“父皇,听闻鹄国安洁公主琴艺超群,儿臣特地去学了一手,作为父皇寿辰贺礼之一。”
怪不得辰祈殿这些天时有怪音袭来,行不行啊,风宇明想象着魔音穿耳,捏了一把冷汗。还没等他拒绝,风鸣辰的贴身侍女已经将琴送上。看着开始调音的风鸣辰,心里暗想,他这皇帝在小女儿眼里真是没威严呢,咳!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满堂皆惊,原来那天尽舞堂里抚琴的就是她!鹄国使者也具震惊,原来太子结交的那个“贵人”竟然是个公主。金戈铁马,气势恢弘,而明帝震惊的不是小九怎会突然琴技高超起来,而是歌词的内容。
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她是什么身份?让三国来使听到会有什么后果!尤其是局势如此敏感的时候。小九与自己素来亲近,多少人在趁机窥探自己的想法。这么一闹,蒙国来使必定会多想,其他几国也可能认为自己已有与蒙决裂之心。看看身边若有所思的户部老尚书,md,这都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