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宫是风家的,你一个奴才竟然仗着父皇的宠爱以下犯上,打骂幼主,骑到主子头上了,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别人还以为这皇宫是改了姓的!皇室的威严何在!皇宫的规矩何在!一个普通人家里还懂得尊卑有别,何况是天家!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胆大的奴才。”
回去的路上,染烟跟在两人身后欲言又止,都到这份上了,为什么又放过那个女人。
风鸣辰装作没看见,她敢确定就算她直接把那女人砍了皇帝也不会怎么样她,但是她不能让皇上下不来台,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如果这件事她做得不够艺术,加上之前自己不小心的暴露,很可能会引起明帝的反感。她必须想办法得到明帝的认同,让他认可自己的能力和手段。有了皇帝的默许,就算在以后的政事上插上一脚也不是难事,她身份由暗转明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毕竟只有这公主的身份很多事情缚手缚脚,离她的大业相距甚远。
风鸣辰低头看看走在身边的风鸣澈,他母妃死的时候年纪还太小,自己被人陷害发生的又过于突然,根本还没有意识到后宫的血腥。想得到超越年龄的成长,必须得有什么非常的事情刺激。想前世,也是懵懵懂懂的年纪,除了学习训练比一般的孩子严厉苛刻,一切还不算过分。直到亲眼看见爷爷杀人,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帮里的伯伯叔叔叛变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直到亲手实践了高强度射击训练的成果,她才猛然觉醒,只有力量才是最真实的,才是不会背弃你的。
“六哥!您可真是贵人事多,封了晋王,在宫里轻易见不着,怎么来了也不来找我玩,我就那么不待见?”风鸣辰换上一副天真娇蛮的样子,假意绷着脸。
风鸣洵心里无奈,我就是找你,你也不见得有那么多时间见我啊。想起刚才自己跟父皇在御书房里商讨事情,一个奴才来禀,说是九公主正大闹若灵宫,乖乖,父皇的宠妃都敢打,这个九妹真是顽劣胆大更甚当年啊。
只不过父皇听到消息之后的反应有点让人琢磨。按照以前,父皇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定是拍桌子瞪眼,风风火火地去抓现行,但是每到了跟前,九妹那么一撒娇一咧嘴,惩罚立马就减了,最多就是跪跪祠堂面壁思过什么的,就算禁足,她那顽皮的样,能禁得住吗。也就在小九的事上,父皇才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以前年纪小也曾嫉妒,要怪就怪自己没有小九那样的胆量敢跟皇帝讲理对着干,不敢在他面前撒娇,更不敢在他面前讨论如何治国为君,不管是不是童言无忌,自己的确没有勇气和能耐与一个皇帝讨论这些。想必其他的兄弟也明白这一点,这些年来才没有在小九这件事上出过岔子,否则,德妃就是前车之鉴。
话说回来,今天父皇没有像以前那样的反应,只是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到他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像是下了什么难做的决定似的,只说了声知道了就让那人退下去,没有任何要插手的表示,不管是自己的妃子还是小九,他究竟打什么主意。对一个妃子这样,他并不奇怪,一个成功的帝王绝不会被一个女人束缚,可是事关小九,要是有人拿这说事,暗害她怎么办,以前父皇在子女的安全方面还是在意的。
宠爱了这么多年,又是劫后新生,没道理如此冷淡,难道以前的喜欢爱护都是假的?这样的人也未免太可怕了,小九昏迷时他的伤痛沉郁是有目共睹的。那就是说问题出在风鸣辰身上。仔细回想,这若嫔真是个不太一般的角色,有她在,朝廷里就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对抗信王(三皇子溪),因为皇帝默许了他的人在身边,就表示还没有放弃他,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够成为皇储。这小九还真会挑人!等等,难道真是挑的?
“六哥!”风鸣辰玩味的看着风鸣洵,从秦莎传上来的资料看,这晋王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轻轻松松化解三皇子的设下的圈套,明明能够反击一口,却隐忍不发,慢慢抽身太子党,让两人的胶着更深一步,自己反而退的干净。他的母妃……四妃之一的贤妃,是个不太安分的人,能不受好斗老妈的教唆影响,心境够沉。可以说现在的他跟大皇子风鸣玄已经游离在皇子争斗,权势漩涡之外,反而因祸得福,受到明帝的倚重。
“奥,看九妹这么精神,想必身体是没有什么大碍了!”风鸣洵温和的笑着。
“早就好了。对了,六哥,改天带我去尽舞堂玩吧,听说又有新节目嗳!”眼睛亮亮的看着对方。风鸣洵不由一愣,这尽舞堂在现在的官场可是个敏感的地方。由于经常有朝廷大官出入,渐渐演变成官员们密谋议事集会的场所,所谓大隐隐于市,大家都心知肚明才猜不到水到底有多深。当然有人曾经想在尽舞堂安插自己的人,也不想想是谁的地盘,当然连窗户也没有。想拔除,不用风鸣辰动手,自然有人不答应。你觉得不方便,人家觉得安全得很。
越看越觉得风鸣辰的眼神不单纯,明亮却看不透。有名的娱乐场所多的是,为什么非要尽舞堂?意有所指吗?还是仅仅只是无意的?
“当然可以啦,不过就今天六哥还有事……”
“好了!知道你们都很忙,但是不能反悔!”
“那是自然。”风鸣洵露出个轻松地浅笑,如春风拂面。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今天的皇帝和小九都让他感到陌生,得要好好调查一下。他能混到今天的地位,绝非偶然。
风鸣辰颇不情愿地放走晋王,她也得给秦莎通个气,‘无意’泄露一点“秘密”,把这个老六给她引过来,嘿嘿,一张硕大的蛛网正要张开,就等着前来捕食的小虫子了。这个风鸣洵是她的意外,不管如何都要争取一下。
“不好了,皇姐,呜呜,染烟被打了!”风鸣辰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哭得淅沥哗啦的风鸣澈,“慢慢说,说清楚!”
“再慢就来不及了,若嫔娘娘要打染烟,好多人,呜呜呜……”说着揪着风鸣辰的衣角往外拽。
风鸣辰没有一丝意外。奇怪吗?一点也不,上次风鸣辰只带了染烟,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皇帝还没干涉,这后宫的流言就再也摁不住了。从进宫起就习惯高高在上的若嫔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还得做出样子给后宫的女人看看,皇子公主她一个也动不了,那就只剩下染烟了。也怪上次染烟做的太过,这若嫔就更容不下了,必除之而后快。
起先小叶就觉得不妥,可是见风鸣辰没说话,也隐约意识到什么,没敢过问。
掐算着时间,跟着风鸣澈‘赶’到若灵宫,听见里面熙攘吵杂,但是女人隐忍的呼疼声还是格外不协调。迈进门,果然一群宫女太监正对这地上的女人行刑,人已经血肉模糊。还有两三个宫妃在一旁指指点点,尽管在这种时候,若嫔还是最为抢眼的。
“不要再打了,染烟,皇姐,叫他们住手啊。”亲眼看见染烟的惨状,更是抽噎泪流不止。想扑上前阻止,却被宫女拦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人受罚……这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宫女啊,就像母亲一样,卑微却坚定地呵护着他。为了保护自己,一个温和的人磨利了爪牙;为了保护自己,一次次受到伤害,对自己却总是温柔和包容。
请不要用那种歉意的眼神看着自己,是我自己太没用,身为皇子却没有一点威严,让你们跟着我受尽委屈。为什么不责骂我,为什么不怪我不争气,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的包容我!染烟听见风鸣澈的声音,强撑着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安慰着:“别哭,你可是……十皇子呢,公主……像您这么大的……时候厉害着呢。”狼狈的脸上,水一样的温柔和慈爱的双眸还是那么明亮。她的十皇子是个很善良的人呢,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从来没有任性发过脾气,从来没有苛责伤害过任何人。只是小心翼翼的在一群大人物中安安分分地长大,努力向人们展露他的善意,哪怕换来的只是不屑和嘲讽,都没有失去过柔软的心。是那么的令人疼惜,令人不忍。
“你们想把她打死吗!”风鸣辰怒喝。
“回禀公主,这奴才顶撞于我,不分尊卑,臣妾按例责罚,想来是合乎礼数的。只是教训一下,怎会打死呢?”若嫔忙上前回答道,用风鸣辰教训她的理由堵住她的嘴,眼中尽是得意。
风鸣澈也知道对方是有意报复,以牙还牙,皇姐也没有立场帮他。
见风鸣辰妥协,更是转身冲着众人炫耀似下令,“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今天本宫就代十皇子好好教训教训,不然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皇家的人都没的教养。”话里的毫不掩饰的讽刺让风鸣澈握紧拳头。他是不受宠,是没有照例入学院读书,他可以容忍别人的冷嘲热讽,可以忍受别人的怠慢轻视,但是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他的家人,他们只是老老实实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妨碍到任何人,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就像皇宫里的小草一样安分卑微!可是,在他心里,一直相依为命的染烟不是什么奴才,而是他至亲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