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辰亲手扶起地上跪着的小叶,“我知道这几年你的辛苦。我回来了,不用再担心了,一切有我。”
“恩。”忍不住痛哭起来,在皇宫累的不是身而是心。再坚强的人在那种压抑紧张的环境中都会变得易碎,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风鸣辰那么坚定的目标,坚韧的灵魂。她的信念就靠着风鸣辰传回的一条条指示和一句句关怀的话语而坚定延续下来。现在主子回来了,就好像游弋在外被敌人打散的士兵看见自己的帅旗,主心骨找到了。
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无声安抚着,脑子里却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个替身。如果直接杀了,无疑会刺激到现在脆弱的小叶,毕竟整个皇宫只有她们可以相互依偎,就算对方已经被自己洗脑,那种同类的感觉依然存在,在脆弱迷茫时是相当有分量的。贸然杀了,会导致小叶的不安,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哀。
“主子,那她怎么办?”小叶毕竟是要成熟稳重许多,已经克制住情绪,回归到正事上来。
“你想我怎么处理?”看了一眼被定住的莫名其妙的人,反问对方。
“我……”小叶心里清楚,这种事就应该灭口以防留下后患,若是感情用事留下她,主子就会有危险,大事难成。但是她毕竟是个无辜之人啊,又与自己相处这么久,情感上,她说服不了自己。
小叶眼神里流露的矛盾挣扎怎能逃过风鸣辰的眼睛?哎,看来她的预料和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让她去普度院吧,我把她的记忆抹去,由小桃看着应该没事。”话音刚落,小叶吃惊地抬头看着风鸣辰,这不是她的风格,难道……是为了自己。
“怎么,害怕我言而无信啊。”看着眼圈又开始湿润的小叶打趣道,心中却不得不叹息,这也是无奈的决定啊。
风鸣辰回宫两个月,终于算是‘痊愈’了。期间太子等诸位皇子、后宫有些地位的嫔妃、能在宫内行走的大臣,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来探望一番。最开心的莫过于风鸣澈。幼年丧母,就因为有了风鸣辰的袒护照顾才能在这最是势力、最是无情的后宫里无忧的长大。
风鸣辰的突然中毒,昏迷不醒,他这个无权无势失去靠山的十皇子,也被势利眼的奴才们怠慢,后宫没有生育过的嫔妃自然视他为眼中钉。故意找茬、冷嘲热讽、甚至动手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如果没有小叶的接济和染烟的尽心保护,恐怕他真的有可能是有史以来皇室里唯一会营养不良的皇子。
看着腻在自己身边,开心地吃着点心的风鸣澈,风鸣辰眼神越来越暗。这是对她权威毫无遮拦的挑衅。明明知道我风鸣辰有意偏袒,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在太岁头上动土,一群愚蠢的女人,我回来了都还不知道收敛,是我为无物吗?哼,是时候该给风鸣澈开开窍了,一个只有仁义的君主是成不了仁君的。双眼一眯,就从她开始吧。
行至御花园正要往这边赶来的明帝,突然定住身形。那个眼神,风鸣辰盯着不知某处那一眯眼时的神情,令他在大热天里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太熟悉了,那种阴谋筹划决定人生死的阴狠冷酷,要除去障碍志在必得的残忍果决,他已经接触了几十年,深入骨髓似的敏锐。
那双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眸里射出的寒光,让他有种错觉,那就是年轻时的自己,一头即将成熟的狼,甚至更加狠辣果断。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独裁者决定着他人的命运,冷冰冰的权威和压抑。这是他熟悉的小九吗?什么时候她从他的记忆里跳脱出来,变得如此深沉危险。
风宇明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现在的风鸣辰,如果他是皇子的话,自己应该感到庆幸吧。他不会自欺欺人的以为只是一时眼花。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继承人的问题了。没有惊动花园里的两人,转身离开。突然又顿了顿,对身边的明德交代了什么,明德疑惑地抬头张望躺椅上‘发呆’的风鸣辰,马上低头告退了。
风鸣辰抬起头默默望着明帝离去的方向,以那人的能耐迟早会看清自己的面目,不如趁早摊牌,摆在明面上说话,说不定他会成为自己的助力,毕竟女孩的身份正是最安全的伪装,两人的利益没有多少冲突。盯梢的就让他盯吧!反正这一天不会久了,让他有些心理准备也好。
“我也该活动活动了,走了小澈。”从躺椅上伸个懒腰,带着风鸣澈朝后宫方向走去。
“若灵宫,好雅致的名字!”轻嗤一声,抬腿欲进。
“九公主殿下,十皇子殿下,容奴婢禀报一声。”还没进正殿,就被一个小宫女拦下。风鸣澈轻轻摇摇风鸣辰的衣袖,怯怯的看着她。风鸣辰眉头微皱,看来阿澈对这个若妃的畏惧挺深,太过软弱了。
“混账,我风鸣辰出入御书房都从来不用通报,一个小小的妃子,架子倒挺大!”重喝一声,吓得风鸣澈直往她身后躲。
这些奴才也都是玲珑剔透的人,马上明白,这九公主就是为了十皇子找茬来了。虽说自己主子正得宠,宫里人无不礼让三分,连四位正妃也客客气气。可这是堂堂嫡长公主啊,皇帝皇后的宠爱纵容从他们进宫起,传闻故事就不绝于耳。是宫里最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孰轻孰重自然掂量得清清楚楚,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这个‘痞子公主’殃及池鱼。
风鸣辰昂首踏进正厅,不发一语落坐在正座上,风鸣澈似乎很显局促,一直唯唯诺诺跟在风鸣辰身边。“你是这里的主子,皇宫是你的家,拿出主人的气魄来,坐下!”风鸣辰眼睛一瞟对面的座位,颇不耐烦的口气。
可以说风鸣辰在他心中的地位比皇帝还要高,这完全得益于风鸣辰从小有意的形象塑造。遇到困难,受了委屈,全部都由她出马解决讨回公道,本来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非搞到鸡飞狗跳,上下震动;只要他想要的东西物件,她都会帮他取得;只要是对他作出的承诺,就算再怎么困难不可理喻,她都会设法做到。无意中在风鸣澈幼小的心里埋下这样的印象:没有他的姐姐解决不了的麻烦,没有她摆不平的事,一诺千金,比男子汉还男子汉。
虽然心里有点怕怕,还是听话地坐下,染烟站在身后。
一杯茶下肚,风鸣澈已经忍不住左顾右看,心里更是毛毛的,话说这个若嫔娘娘真的好吓人,上一次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就被罚跪了半天,现在想想膝盖还疼呢!偷偷看看风鸣辰,还是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姐姐虽然厉害,发起火来也好凶的,没敢说想走的事。
一阵香气袭来,环佩轻击,叮咚清越。双十年华,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好个美人!连风鸣辰都不由叫声好,能得到皇帝的青睐,果然是无双的美人。“九公主怎么有空闲到臣妾这来?莫非是十皇子对臣妾的若灵宫流连忘返?呵呵呵呵,虽比不上公主的辰祈殿,但也是皇帝钦赐的呢,公主觉得呢?”掩嘴轻笑,人比花娇。
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得意与炫耀。愚蠢的女人,不知收敛,注定是玩火自焚。
若嫔,本名刘若灵,户部侍郎刘承飞之妹。这户部侍郎风鸣辰并不陌生,丞相门生,改投三皇子才保住一命。总而言之,若嫔就是三皇子不甘心势力在后宫全军覆没,重新安插的听话筒。
至于为什么拿她开刀,原因有三:风鸣辰要彻底拔出三皇子,在一众皇子里,他是能力最为出众的一个,自然先下手为强。其二她要为东方岳进入朝堂做好铺垫,太子、五皇子都太过显眼,让他来引荐,再在背后跟老二老三通通气,丞相一职很有看头。三,目前她的风头正劲,擒贼擒王,跟后宫那些不知轻重的提个醒,也给明帝透露个信息,她要玩真的了。
以为风鸣辰不说话是顾及到她的身份,更加得意大胆起来。虽然厅里的上座被两个小孩占着,也不再讲究,在靠前的一个位置坐下。
“大胆,本宫不记得赐座与你。”一拍桌子,剑眉倒竖,迫人的威势倾泻而出。
若嫔一下子呆住,这宫里除了皇上还没人敢大声跟自己说话,就连皇上也是柔声细语呵护备至,也就是说她还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可那人身上的压迫感令她不敢反驳甚至直视,这九公主果真不简单。
使了个眼色,染烟立马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柔弱美人从椅子上揪下来,平时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还欺负小主子,连公主都从没舍得打过罚过,她以为她是谁?有九公主为他们做主,这口气一定讨过来。若嫔被这一变故吓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