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辰习武,耳朵格外的灵敏,染烟外伤虽重,但内腑伤势还是可以修复的,生命体征都还在正常以内。皱了皱眉头,弹出一指。隔空点穴,封住一处大穴,放在正常人身上一时半会没什么,可是放在身负重伤的人身上,那就……
果然,又是几杖下去,整个人已经异常虚弱,出气多进气少。
“我恐怕……咳……看不到主……主……子长大了,要好好……听……听……公主的话,我……我也……可以放心……地去陪娘娘了。”强挤出一抹微笑,汗水混杂着泥土血迹,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样子。可那眼中无限的留恋与担忧交织得那么令人心碎,密密地缠绕在风鸣澈身上。她倾尽心血呵护的孩子,她心中已经打破了尊卑主仆的枷锁,在他的身上耗尽了她永远不可能再付出的母爱。真的好舍不得,他还这么小,怎么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生活……
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君主,你放心去吧。连这场悲剧的策划者都有些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若不是她设计今天染烟与若嫔的相遇,故意制造出令人误会的矛盾,哪里会有这些。藏在衣袖中的手翻转挥动,用内力送出这一掌,也送走了染烟的生命,可挥不去脑海里那迟迟不肯闭上的无限柔情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怨恨!
看着伏地痛哭的风鸣澈,花容失色的若嫔,见势不好匆匆溜走的宫妃,听见墙外有人飞走的声音,那人应该看得出猫腻吧。呵呵,这就是这个世界。
阿澈啊阿澈,这血腥你迟早是要学会的,别让染烟的牺牲白白浪费。
“退下吧,继续监视。”风宇明力有些不从心地挥退桌后所跪之人。
要是像他的臣子一样,自己没有投入过过多的感情;如果她像其他的公主女子一样,没有过人的智慧冷酷的手段,自己也不会这么难以抉择。亲手设计自己十分熟悉、风鸣澈的贴身宫女,可见其狠;从打压若嫔埋下祸根到借对方之手将其杀死,可见其心思之巧;趁机出手以内力谋人性命,可见其功夫之高。
她存的是什么目的?设计这一切不过是强迫善良懦弱的十皇子直面宫廷的血腥残酷,是想逼他快速成长,真的只是为了澈儿好吗?
如果这一切他还算能够接受,最让他,一个父亲,一个皇帝,感到挫败,感到愤怒的是自己放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孩子,天天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小女儿,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又是怎么会有了改变?这本来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皇宫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可靠了,竟然发生了脱离自己视线的事,这是对自己能力的讽刺!
“还有什么事?”瞥见地上还没离开的人,微微皱眉。
“回禀皇上,臣在监视公主的时候总觉得公主是知道奴才存在的。”
“奥?”这些生活在皇宫里的眼线、影子,身手、素质明帝是信得过的,他既然讲出来就说明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呵呵呵,故意的吗?他的小九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他制造着惊喜啊。不按常理出牌,猛不丁来那么一下,自己也该习惯了不是吗?只不过这次玩的是大了点。
也许这不是什么坏事,他的那些个皇子们成天忙着窝里斗,眼界心胸也变得狭隘了,头脑跟着倒退,看看最近大臣们上的奏折,怎么能够继承霸业!
“小九身边的侍卫失职,你知道该怎么办吧!”也许他也该跟以前一样陪着小九玩到底,看看这次她到底又是想要什么!
故意暴露跟无意暴露可是质的不同。一般,聪明人是不会说自己聪明的,那只会显得自己肤浅。但是那些绝顶聪明的人却很乐意承认自己的智慧,天生的王者气度自信超群,因为更清楚别人与自己的差距,更明白自己的处境才会有这种自信。无意暴露只能说对方的能力有欠缺,而主动暴露可是摆明了对方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所以风宇明很期待看到对方的底牌,究竟是为什么敢如此挑衅!
“六哥还真是守信!”风鸣辰带着最近情绪低落的风鸣澈,宫女小叶,新换的侍卫,拉上陆飞宏招摇似的走在京城的一条主街上,活像只刚出笼的鸟,热情地跟老朋友们打招呼。(杳摸摸脑袋:老朋友?谁啊?辰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卖豆腐的张三,卖馄饨的李四,卖韭菜的王二麻子……杳一脸茫然:这都是什么啊,这么没营养的名字?辰皱紧眉头一脸隐忍:还不是某个大脑缺营养的人想出来的!美其名曰贴近生活,拉近我跟百姓间的距离,塑造亲民形象!你耍我!杳心虚地讨好:怎么会?你看人家***,***,亲民是必须滴,是可以维持国家长治久安滴,是可以为你加分滴,是……滴,好处多多,所以不可以在人前使用暴力奥!辰:我只在人后使用暴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伎俩,哼哼啊——随着一声惨叫,杳不知道飞哪去鸟 ̄ ̄)
虽然第一次出宫的风鸣澈也被琳琅满目的商品、热闹非凡的集市所吸引,但是眼中仍旧抹不去淡淡的愁绪。风鸣辰暗暗在心里叹口气,对风鸣澈善良的估计还是不够,离她要的效果尚有差距。起码不应该是怀念哀伤反思,至少学会成长明白生存之道,所以她才劝父皇留下若嫔的性命,必要的刺激在一些微妙的时刻更显威力。
说实话,这样的小澈让她不忍,也让她恨铁不成钢。
风鸣洵按照约定带风鸣辰他们出来玩,不过看看这庞大的队伍,真是够……⊙﹏⊙b汗……
一路上说说闹闹,不消一会便入了尽舞堂。
“晋王殿下!没想到竟能遇上,真是太巧了!”风鸣辰闻声收回打量观察的视线,看见说话之人微怔一下。高大挺拔,深刻的面部轮廓,星目浓眉,气宇轩昂,绝非一般凡夫俗子,而令风鸣辰惊讶的是,这人与她前世的弟弟风正扬有七分相像!
风鸣洵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仪态,不疾不徐,不近不疏,笑得随和,拱手回礼:“原来是朱公子,幸会了。”却没有要引荐的意思。
这朱明图朱公子是谁?京城首富朱家的少当家。十三岁起跟着父亲叱咤商场,练就一副火眼金睛,慧眼识才。一见与晋王一起的两位小公子就知非是常人,尤其是那年纪稍大些的少年,有十四五的样子,身姿挺拔,剑眉凤眼,龙章凤质,气度不凡,便有结交之意。没想到吃了晋王的‘闭门羹’,对他的身份好奇起来。
这不是前世,风鸣辰很清楚,就算再像,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她风鸣辰还没有懦弱到自欺欺人的地步。转头不再打量。
“陆大人也在。陆大人青年才俊实在让朱某人钦佩,没想到陆大人也是好乐之人。”见晋王无意介绍,马上转到陆飞宏的身上,拱手示意,亲近却不谄媚。
小时候在风鸣辰身边耳濡目染,后又在官场里混迹这么些年,哪会不明白朱明图的意思,但看公主没有要结交的表示,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和对方打起太极。“哪里哪里,朱公子谬赞了。朱公子才是年轻有为,将朱家商会打理得紧紧有条,公子大名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飞宏可是小桃心目中读书人的典范。儒雅、温和、聪明、谦逊,这展露一笑,引来不少年轻女子的侧目。
朱明图没有错过陆飞宏投向风鸣辰问询的眼光,更是啧啧称奇。这京中年轻一代的权贵,虽然没有全部结识,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连陆飞宏这个炙手可热的刑部侍郎都忌讳,惹得晋王亲自为其保驾,究竟是何人物?他也算抹开脸面了,拱手对风鸣辰说道:“在下朱明图,对兄台一见倾慕,心起结交之意,能否赏脸与在下同席,不知晋王、陆大人意下如何?”
风鸣洵本想推辞,但是想到最近查到的一下端倪,起了试探之心,没有回言拒绝,转而看向风鸣辰,是想询问她的意思。
风鸣辰岂会不知他的意思,等了这么久这风鸣洵都没有任何回应,所以今天才无论如何要出来一趟。对于朱明图,风鸣辰还真不算熟悉,洪景会商业的事有年叔他们,她也放心,只是听说过而已。冲着他的样貌,风鸣辰就没有反感,看样子也算是个人物,有这种人相交也没有什么坏处。
“好啊,六哥,看朱公子也是见多识广知书有礼之人,结识一下没有什么坏处。”笑着朝风鸣洵回道。
谁知,风鸣辰这不经意的一个决定,会在她以后的人生中掀起多少波澜……
楼上一个位置绝佳的包箱里,风鸣洵,风鸣辰,风鸣澈,朱明图,陆飞宏依次而坐。就这么一个位置,足以看出朱家之富贵,地位之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