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风鸣辰的贴身宫女跑出来迎驾回报,他才敢确认他记忆中的小九终于回来了,那个能蹦能跳能吵能闹的小九回来了。他不敢询问,这四年问了不下千遍,那个固定的答案是听厌了、听怕了。
风风火火冲进辰祈殿,“小九,小九!”顾不得君王仪表,上前抱住坐躺在床上的‘风鸣辰’,激动地眼噙泪花,一遍遍重复着,“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此时的风宇明就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欣喜、激动、不敢置信,看着终于苏醒过来的小女儿,再也维持不了一个君王的冷酷。
‘风鸣辰’虚弱地轻咳起来,看了半天才声音喑哑地喊了声,“父皇。”
风宇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九刚醒不久,身体虚弱得很,受不了大的刺激动作。马上把风鸣辰摁下,亲手拉过被子掖好被角,才转身朝众人吩咐,“传太医,快!”像个小孩子似地迫不及待。
明德站在一旁用袖子轻轻拭去眼泪,看见这父女团圆,他也是由衷的高兴。就因为在皇帝身边,他才明白明帝的苦楚,自己下的决定,必然要自己承受苦果,不能像皇后那样发泄,不能在人前表现出他与此事有关的懊悔,这些年一直都压抑着自己。
“去通知皇后、太子、老五,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对了,把十皇子也叫来吧。”突然想起小九最在意的弟弟,这些年都在筹备收权备战的事,朝中势力并没有因为丞相一党的倒台而散尽肃清,有部分继续依附三皇子。自己尚没做好准备,老五就已经露出与太子决裂的迹象,而且老六渐渐脱离太子,更削弱了太子势力,虽然有少壮派莫云深、陆飞宏协助,但根基还不够稳。
老七老八也要成年建府了,尽管他们的外公礼部尚书上官鸿除了上次在自己授意下接近丞相一脉外,一直没有动作,可老八风鸣涵显露出的野心和非凡才智难保上官鸿不会改变主意。
还有就是华家,老大鸣玄已经成功进入华家军历练,可是一没军功二没帮手,想分裂顶替是难之又难。为了安抚华家又将大皇子胞妹风蝶儿嫁于老三华仲梁。虽然与皇室结亲是同化华家必不可少的步骤,但以目前来看,成效还没有显现,反而将华家声望又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除此,小九的处境也搅得他心烦意乱,根本无暇后宫。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皇子皇女出生,风宇明也很少过问皇子皇女的课业,倒是把这个最小的儿子忘了。想必没了姐姐的庇护,这个孩子在宫里的生活不会好过。哎,以后多补偿他一些吧。
就是把握了明帝的这种心态,风鸣辰才能将这个名不经传被人淡忘了的皇子推上政治夺权的舞台。
还是四年前离开京城的官道上,风鸣辰掀开车帘,颇感慨的叹了声,“这一天终于到了。”
“可是公主怎么办呢?我跟卓同都回不去了,公主在宫里只有小叶姐一个帮手了。”小桃颇为担忧地低头思索着。这四年的历练,不光是风鸣辰成长迅速,小桃也开始变得稳重。
“不用担心,只要我不想,宫里还没有人能伤得了我。”不是过于自信。皇子们除了东宫的太子,自己带起来的小弟风鸣澈,其他的都已经到了年纪搬离出宫,剩下的那些女人她还看不在眼里。明帝对她心怀愧疚,更不可能苛责她,上面还有皇后护着,可以说皇宫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自己的功夫比之以前境界提升不少,就算对上大内侍卫,她也能安然脱身。
当初卓同和小桃是死遁逃出来,再回去的话,麻烦反而更大。卓同被留在外面负责收集京城以外的情报工作,小桃暂时去到普度院,教授那里的孩子功夫,下一步的计划,这些可是分量很重的部分。蔺相天负责古剑山庄、天云教和京城的联系工作,也暂留宫外。
“不用那么沮丧,很快就能遇到熟人了。”看小桃一路上垮着脸,笑着安慰道,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你如何安排东方先生?”有云恪在,蔺相天终于摆脱马夫生涯,惬意的靠在车里,青山美酒,百无聊赖时问一句。
风鸣辰神秘一笑,“丞相的位子可还空着呢。”
东方岳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是闭目养神,优哉游哉的样子。可怜京城中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位子就被风鸣辰一句话给决定了,难怪刑部尚书傅延年怎么看她都看不顺眼,处处跟她作对,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暂且不提。
下了马车,风鸣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率先悠悠地晃进一栋楼。
一进门,就见一个浅绿色的身影飘了过来,送来淡淡清香,面容娇而不媚,二十多岁,身形修长,衣着得体大方,靓而不俗。不自觉赞赏地点点头。
“这位客官,今天晚上尽舞堂可有新节目,您算是来对了。”秦莎见这位少年衣着华贵,气宇不凡,就算相貌平平,也掩不住他的风华,必不是简单人物。在京城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这样的人物自己应该听说过才对,那就是外乡来的贵人的了。马上换上职业化的笑容,亲自迎接出来。
风鸣辰放弃打量四周,转头对着秦莎微微一笑,缓步逼近,手自然拂上秦莎侧垂的秀发,细长优美的手指挑起一缕青丝,凑到鼻尖,轻轻呢喃似的,“是清荷呢,秦老板真是个雅致的人。”一双透着笑意的凤眼深情注视着秦莎的明眸。风鸣辰微微低头,缓缓贴近,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秦莎反射性的想躲避,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钳制住,下颌被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轻轻抬起,直视对方的眼睛,幽深明亮光彩流转,像是受了对方的蛊惑,身体再无法动弹。
风鸣辰轻笑着靠近,紧贴着掠过对方腮侧,凑至耳边,软软淡淡的声音,“怎么,已经认不出我了吗,秦莎?”如情人间的耳语厮磨,感受到怀里的人猛然一怔,风鸣辰大笑着放开秦莎,“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秦老板也抵挡不了我的魅力呢!”直笑到眼泪流出来,好不容易直起腰,看见秦莎脸上疑惑,愤怒,羞涩,恍然大悟纠结在一块的表情,又忍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还好这个时候没有几个人,不然真是影响形象。一进到密室,秦莎一改温柔,脸色还没变过来,“知道九少今天回来,大家都激动地准备了好几个月,您倒好,一走就是四年,又带着面具,一时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哪有您这样一回来就戏弄人的!大家都担心您没出过远门,会不会遇到危险,能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吃不吃得了苦,没有您的消息大家全都寝食难安……”想起前段时间风鸣辰不知什么原因的失踪,心中慌得不得了,她才是多大的孩子啊。渐渐由喷火状慢慢变成心疼关切,眼睛也跟着红起来。(杳:这就是母性的光辉啊,傻傻,千万别让辰那个腹黑给骗了,你都不知道失踪的最后几个月完全是她故意的。某人突然阴着脸出现:你很闲吗?那就帮我喂雪一和雪球吧,我看它们挺喜欢你的。杳看看地上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狼,哆嗦着:嘿嘿,偶怕给你养瘦了,咱对狼没有亲和力撒,恩我还有课,你忙你忙……抱头鼠窜ing)
“呵呵。”风鸣辰摸摸鼻子无措地笑笑,哎,惹麻烦了。最终被秦莎勒索在尽舞堂献艺一场,谁让她在青楼开业时破例捧场,现在还来欺负她这个弱女子来!
旁晚时分,尽舞堂迎进三人,暗地里的势力马上开始运转起来,戒备、监控、防护、传信,有条不紊地展开。
还在密室与洪景会骨干商议密谈的风鸣辰得到消息,手中折扇唰的一合,众人遂告退离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走出房间,由暗道走向二楼的一处包间。
灯光灰暗,竹帘低垂,遮挡了与外面的联系。由于尽舞堂常常出没一些身份特殊的人,这样也就见怪不怪了。三人中的一个已经被差走了,片刻之后,挂着书画的墙后,一扇暗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白色男装打扮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里。坐在座位上的人刚想惊呼,已经被来人隔空点穴,发不出一丝声音,一双震惊的眼睛紧紧盯的对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装束,相差无几的身形,极为相似的面容,甚至比自己更多了尊贵和威严,更像一个不容冒犯的公主。
更令人惊讶的是,站在她身后的人见到来人并没有惊呼害怕,反而还显得异常激动。
“奴婢见过主子,主子……”跪下行礼,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喜悦。想到四年来皇宫中孤军奋战,想到主子的信任嘱托,想到主子的的坚强睿智,再苦再难,都咬牙挺过来。接到主子要回来的消息,心中突然如释重负。好像只要有那人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问题,就可以再也不用担心受怕,可以躲在背后做一个平凡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