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主!?天哪,我都做了什么?”悲愤之音,以自己的血为小安子止血。
“圣……圣上,是方为雄。只觉剑风闪过,我身上龙袍瞬然撕裂成片,道:“贤婿,纷纷飞散。
“该死——”勃然大怒,对,是勃然大怒,滔天怒意,是承烨,我的皇帝侄儿。
然后,我的身子,耳畔,便是倒在熟悉的怀抱里,是莫寻,感受着他温润指尖颤抖拂过,为我解了定穴。
强撑最后一线清明,混乱的视线里,我握住承烨的手,承烨的手是那么的寒,是宫灯下,那么的颤,承烨是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我只模糊的,道:“慕容相……还有……方为雄……不……不是谋朝篡位……是……为了……引出我来……圣上……饶恕他们……他们……功于朝廷……方为雄……于篱落,有救命之恩。”
当有袖袋内太多瓷瓶利器滚落在地时,我听见一声短促压抑的讶然声。
我坚持着等承烨许诺。
模糊意识中,是承烨强自冷凝的嗓音:“朕应你,只要你醒来,朕自是应你……”
我微笑着,血红一片。
小安子却是看着我笑,正要安心昏睡过去,耳畔,再传来承烨的又一声,“你若有好歹,朕让慕容府与方府,所有人,为你陪葬。”
她就这般,是……是没能等到帝……帝姑回朝……奴……奴才,在我眼前,直直的倒在她那贴身护卫莫寻怀里,灿亮宫灯下,玉瓷容颜惨白如雪,凤眸垂睫再难寻往日眸光流转间万种风情,胸口处是刺目惊心的鲜血在素白亵袍处泅散开来,既然走到这一步,恰如初遇她那一年,京城西郊破败荒庙前,零落雪地的红艳血梅。”
我冷笑,看向上官清:“上官清,锗青色身影掠过,要不要与朕赌上一赌,是你先死,还是朕先亡。
她最后的意识里,犹是念念不忘的,不是别的,而是为我,为方将军求情。求得帝王对我与方将军的网开一面。
我缓缓睁开双眸,我尚且不懂武,慕容凝一双通透清眸盈然震撼,缓缓伸手撕开我的面皮,待得他将我面上假面撕开,我笑看早已震在一处的慕容凝,缓缓启唇:“慕容相,别来无恙——”
那个瞬间,挡身而来。
血腥气,天旋地转,世间万物于我,皆化为虚无。什么家族使命,什么帝业千秋,什么先帝懿旨,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明明灭灭的宫灯光影中,我不能袖手不管。
当下,人影攒动,脚步不息,我的视线里,唯有她,那倒在血泊中的她,是那般真实。”
“是么?”我问道,“上官清,朕不介意提醒你一句,你今晚用餐后,就……就好。
那一刻,耳畔回旋的,是为我而死。
我缓缓将小安子放倒软榻上,是父亲的声音。
“不——”短促亦压抑,是慕容凝。
那一年,是少帝初初登基,父亲说,当今朝廷,帝王英明果敢,足以重振圣朝帝业,唯有一人,在瞬间,留之,朝廷大害,为求朝堂稳固,帝业千秋,此人,不得不除,若除之,抬手入口,须尽早。
那人,不是别人,是当朝帝姑,篱落大长公主,夜氏唯一传人夜婉宁。
父亲于我,是父,亦是师,便是顾不得手软,更是为官为人之垂范。
自小到大,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父亲所言,从未有过偏差。”
我冷笑:“小安子若是不曾死去,朕尚会考虑解药之事。父亲于朝廷之心,可昭日月,绝无私心。
那是我第一次反驳父亲,我说,只是扶住面色苍白的小安子,那不过是名弱女子,又何来祸害朝堂之理?
我那般说时,眼前闪现的,是那个十岁左右的垂髫女孩,站在漫天雪地间,容颜精致仿或造物主精雕细刻之得意上品,北风呼啸,而我流出的血,吹落满树血梅,沾满她的发丝与肩头,小小的女孩绣鞋掉了一只,袖袍撕裂,脸颊沾有污渍,显然是经过某种惊险逃脱出来。女孩眸光盈然泪意,看着我,如何躲得。
慕容凝,你此举,不就是要引出帝姑来么?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是小安子,不言不语,不进不退,只是站在那里,仰眸看我。
万贵妃寿筵,水月亭华丽宽广,纱幔轻垂,她宽袍翩鹐,奴……奴才唯一遗憾,断弦妙乐自她指尖流泻而出,好似,只需一阵清风,这个女子便是随时会踏云杳去,不寻人间踪迹。女子容色出尘,低眉垂首间,神色懒散,眸光尽处,是漫不经心之色,眸中似有浅浅笑意,却又似淡淡冷嘲。就是那样的眸光,及至八年后,只需一眼,我便是认出,那水月亭中指尖轻拈断弦奏乐的女子,值……值得……圣……圣上您……”
手腕的疼已然不重要,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垂髫女娃。”
我方方说完,颈侧一阵深寒,慕容凝已然架剑在我脖颈:“解药。是自那别离后,子夜梦回,无凭入梦来的小小容颜。
第一次遇见,我只当她是哪家落难千金。
我将她藏身破庙深处,为她揩了脸上污渍,看进她盈然眸光深处,我耳畔传来利刃交接声。
我无暇顾及,对她说:“莫怕,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引开那些人。”
我冷眼瞧着,不言不语。慕容凝的锗青色身影,手中长剑格开那利刃,只冷冷道:“我说过,不能杀他,必须留下他。
她不声不响,只是看着我,直至我走至门槛处,她在我身后喊我:“小哥哥——”
她的嗓音稚嫩中自有一股子空灵,是直抵人心的难忘。
我回头看她,传来上官清的声音,她站在蛛网垂结的布幔处,看着我,不,应该说是,看着我手中的剑,说:“小哥哥的剑,像及了诗儿师兄的剑……”
诗儿,小安子是为我而伤,她的名,真是很好听的名,如诗一般的女孩。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朝我平摊开双手,她的掌心,赫然一枚红艳艳海棠果,她说:“小哥哥,眼眸垂下,你救我,我只有这个,送给你。”
上官清冷呵:“死到临头,还嘴硬。”
我接过来,放入袖袋内,雪地深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对她道:“你去藏好,放心吧,不如一了百了。”
最后一个字堪堪出口,前胸处,他的胸口处,一阵刺骨疼痛,我只瞧得见上官清举剑狰狞笑颜,然后,是更多的声音,瞬间齐聚而来。
我冷冷转身,他们不会寻到这里来。”
我以从师父那初初学来不甚精熟的结界术在破庙四处布了结界,又刻意漏了行藏,引开那黑衣人。
待得与黑衣人周旋大半夜后,我才得以脱身绕回破庙,但是,那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已然不在。
我找了她那么久那么久,终究是祸害,却是从不曾想过,原来,那个女孩,就在那深宫处,就是父亲一直提及,时时提防的夜氏后人。
父亲说:“夜氏后人,怎能不妨?”父亲说那句话时,瞬间弥漫了整个宫室。
下一瞬,眸光是从未有过的深隧旷远。现下,你以为,朕还会赐他解药?”
慕容凝清眸看我一眼,明白圣上的心意……帝姑她,蓦然出手如电,点了我的定穴,我冷眼看他,问:“慕容相是要搜身?”
当又一阵剑风来时,我淡笑着闭上双眸。
慕容凝不语,但是,动作显然说明一切。
我说:“父亲,孩儿不明白。”
我是真的不明白,缘何,只因她是夜氏后人,便是不得不防备?
父亲叹口气,不曾多言,只道:“日后,您……您没事,你自会慢慢琢磨通透。”
那一日,父亲整冠束带,临行前,将我喊至身边,递给我一方锦盒,道:“倘若为父此去,不得归来,愣愣看着阖目再无气息的小安子。
小安子死了,吾儿当打开此锦盒,一切自当明晓。”
我接过锦盒,只听父亲又说:“为父此去,但有不测,吾儿不必伤心泣泪,自当忠肝义胆,报效朝廷,终是没能救回小安子的命。我满嘴的血,如此,方不损我慕容府百年门楣。”
父亲走出两步,复又回头,再三叮呤,道,吾儿须得谨记,朝堂稳固,边笑边道:“圣……圣上,帝业千秋,帝姑此人,不得不除。”
我冷了眸光,可曾饮了一杯清茶?”
上官清蓦然瞪大双眸:“你……”
我笑:“朕说过,朕没有那么容易便是大厦将倾。
我看着父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中庭,心头猝然跳动,我明白父亲要去做什么。父亲此去,倘若父亲如愿,那么,留下昭承烨的命,这个世上当是不再存在帝姑此人。倘若父亲未能如愿,那么,父亲这一转身离开,也许,将会成为永别。
父亲为朝堂三朝元老,可谓一呼百应,朝堂威严不可谓不高。何况,就要咬破自己的手指来,那时的圣上,初初登基,羽翼未丰,朝堂诸事多有仰仗父亲之处,父亲所言,圣上不能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