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娴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她想静一静。
战若水与喜儿对视一眼,“诺”一声,退了下去。
日头从正午下了山头,屋内漆黑了一片,七娴依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脑里仍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乐儿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盅热药。
“主母!”乐儿轻唤一声。
见七娴不答话,乐儿轻叹口气,点起了油灯。火光丝丝跳跃在七娴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丝神色。
“主母,该吃晚饭了。”乐儿继续唤。
七娴依旧神思之中。
“主母,不吃晚饭,也得先把药喝了。”乐儿温柔婉转的声音又响起。
七娴还是没有回应。
乐儿倒出药汁,来到七娴面前:“主母,乐儿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您很伤心。可是,您不顾自己,也得顾了肚里的孩子才是啊。主母,那可是爷唯一的孩子啊!”
大概是孩子的话语触动了七娴,她总归是动了。
转眸,七娴盯住乐儿:“乐儿,我待你如何?”
乐儿愣一下,似是没想到主母会问了这么一句,还是答了:“主母待乐儿自是极好的。”
七娴继续道:“乐儿,当日你说羡慕喜儿有如此疼她的好主子时,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
乐儿低眉沉眸:“乐儿自是记得。”
“好!”七娴移开了眼,“那么,乐儿,你今日为何还要害我孩儿?”
乐儿抬眼,眸中一瞬间的惊诧至极,却是一下子又归于了平静:“主母,乐儿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七娴眼中一抹凌厉,“那我便说与你明白!战家后院为何多年未有子息?因为你手中的这盅药!说实话,你确实隐藏得很好。只可惜,你不该对我狠不下心来。给其他人都是绝嗣的药物,给我的却是一时的药物。反倒暴露了你。”叹口气,“乐儿,你端了这盅药来,是下定决心要杀了我的孩儿吗?”
久久,乐儿只低着头,眸里流光闪闪,不说话。
“乐儿,只盼你那真正的主子能够好好待你!”说到这里,七娴声音已然冷然开来,“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最好天天拜佛祈盼战家当家无恙。否则,即使倾尽所有,我也必会叫他血债血偿!”
乐儿抬起头来,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轻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火光继续跳跃在七娴苍白的面庞上,坚定了她的神情。
“哭什么哭?”七娴再次踏进大堂,依旧是一屋女人无休止的抽泣,一个个红肿肿着眼睛。这些人,还真是能哭上一天不成?
再扫一眼,下人们动作倒也快,院子里居然到处挂上了白幔轻纱,俨然一个灵堂的样子。
七娴心内火起,一把扯掉门边的纱幔,大怒:“撤了!通通给我撤了!”
一屋的人被突来的大喝吓了一大跳。
“主母,这灵堂……”某奴仆战战兢兢想要上前禀报。
“灵堂?”七娴紧紧盯住此奴仆,眼里怒火冲天,“谁告诉你他死了?”
如同恶魔般的眼神叫奴仆退后了好几步。
“主母。”战若水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请您节哀!”主母与爷的感情,在京都时,他看得明白。此时,不过一月工夫,便是生死两茫然,主母自是不能接受。
“节哀?”七娴皱眉,“我不会相信他就这样死的。即使死了,我也不会叫他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转头向了一屋的女人:“你们除了哭不会做些其他事吗?既然已到如此,你们有谁想离开战家的,我也不阻拦。要留下的,便给我做起实事来。不管是用你们背后的势力,或是关系,这个大仇,总是要报的。”
字字有力,夹杂着火气,却是真真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去了。
一屋的女人除了惊愣,便是震惊。从来只听过以夫为纲,以夫为天,夫便是她们的一切。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的言论?虽然心里也是难过得紧,但她们总归是女人,又有怎样的能力与魄力去谈报仇一说?
一时间,各个心内澎湃,无人说话。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要走的赶紧离开,战家不会亏待。不走的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副模样!”七娴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
战若水扫一屋出神的女人,赶紧跟上:“主母,各处掌柜掌事听到消息,各个惶惶不安。”
七娴横扫来一眼:“怕战家没了当家,无人执掌,垮了?”
“正是。”战若水低语。
“战家要你这个管家是做什么的?”七娴冷道,“这种事都处理不了么?传下去,战家由昭国夫人暂当家,叫他们放宽心得为战家办事!原来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此时,七娴才终觉得赫连云岚当日所赐封号还是有了点用处。
顿了顿,七娴又道:“传出话去,皇朝第一门庭战家同第二门庭姬家结盟。”当日的同盟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作用。此时,这样强强联合的消息,总能够杜绝一些不轨之心才是。
战若水惊愕,他当真是第一次听说两大门庭结盟之事,的确在此时会为遭受创伤的战家增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