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战若水痛定思痛,终于对上七娴的眼,“爷他死了!”
死了?五雷轰顶!
一股腥甜立时冲上七娴的嗓子眼,“噗”一声,鲜血淋淋,素衣上沾染点点,显得刺目无比。
眩晕!无尽的眩晕!
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个白衣的身影。
七娴轰然倒地!
耳边似乎遥遥传来“主母”“主母”的焦虑声音。
怜柔苑中。
“大夫,我们主母怎么了?”不待大夫诊断完毕,战若水便拉住大夫,急问。主母怎能出事?
“没事。只是气急攻心而已。休养下便行。”大夫抬眼,换上一副喜色,抱拳道,“恭喜,战夫人有喜。”
一室人愕然,怎地这个时候有喜?
而且,战家那么多年一个娃娃都不曾有过。偏偏这个时候说是主母有孕,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侍在一旁的乐儿一脸复杂。
喜儿也是一副茫然不知所以的样子。
战若水极其激动,一把拽住大夫:“大夫,你确定?”
大夫手抚白须,一脸肯定:“老夫行医三十载,喜脉又怎会切错。虽说这喜脉的气息微弱了些,确是三月有余了。战管家该是也懂一二,可自行断脉。”
“是若水唐突了。”战若水强自恢复镇定。
“老夫开了些安胎的方子,照时给夫人服下便无大碍。”老大夫又道。
战若水拱手:“多谢大夫。”转首吩咐,“乐儿,给大夫打赏,跟大夫去取药。”
乐儿“诺”一声便领着大夫走了。
战若水转眼,却见七娴蓦地睁开了眼睛,直愣愣得盯住床顶。
孩子?七娴抚上了肚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走了父亲,来了孩儿?
三个月?该是盈城清棠园那一夜吧!
难怪紫老头那么肯定地要自己第一个娃娃作为报酬。原来这个孩子早早就攀附在了自己的肚里。
自己却终是没有发觉,该是个多么不称职的母亲。
想来这个孩子也是坚强地很,中血蛊,落山崖,下监狱,这孩子居然还好好地待在里头。
这个孩子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七娴冷骸的四肢终于温暖了起来。
孩儿啊孩儿,你真的确定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吗?七娴轻叹,若是如此,娘亲拼尽性命,也必当保你无虞。
七娴坐了起来,喜儿赶紧上前扶住。这样苍白虚弱的主母,她已然许久不见。虽主母未出嫁前,还是姬家七小姐之时,便是这般病弱姿态。可明明后来嫁到战家后,主母的身子便好了许多,性子也是开朗许多,叫她好生欢喜。此时主母的样子却叫她心内疼得紧。
“主母,请您保住身子!您还有小主子!”战若水上前一步,有些不忍心。
七娴抬头冰冰盯住战若水:“你主子死了,你回来做什么?”
战若水愕然,一时间答不出话来:“主母……”
“他怎么死的?”七娴又问,平静地已然看不出什么神色。
“遇上仇家。”战若水答道。
七娴看他一眼,想起当日无名碑前的刺客:“仇家是哪个?”
“若水不知。”战若水低头道。
“不知?”七娴说得温和,仿若谈论天气一般,“还是你不敢说?”却是没来由得从这话语里透出些冷冽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呢?”七娴又问。
“仇家准备的是炸药。等若水赶到的时候,只有满地的碎屑。因此,只带回了些衣冠。”战若水似是回忆起什么,声音也是沉痛起来。
“拿给我看看。”七娴淡淡吩咐。
“主母,您现在身子虚,以后再看,如何?”战若水真的不忍心七娴再受刺激。
“怎么?怕我承受不了?”七娴轻哼,“叫你拿就拿便是。”
战若水深深看她一眼,从背后桌上取出一个包裹,递了上来。
七娴慢慢拆开,似是过了千年一般漫长,丝丝碎裂的已然焦黑的白衣出现在眼前。
猛地,又是一个眩晕袭来。
七娴撑住床,伸手抚了上去,这白衣必是那男人的没错,还有谁偏执到从来只穿白衣,而白衣从来就只用一种料子的?
那男人,像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曾经追她到地狱,都没有失了性命,怎可能就这么被个所谓仇家不明不白地杀了去?
七娴感觉像是做梦一般,这一切都不真切得很。
一时间,望着破碎的白衣,又愣愣了去。
“主母。”战若水从袖中又掏出一块东西,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这是家主令牌。”
七娴抬眼。这块玉牌,她见过,上面刻着银狼的图腾,便是当日京都时战笙歌拿出来过的。此时,玉牌上竟有了些黑灰的迹象,见证了它跟主人经历过怎样的灾难。
七娴接了过来,又是一阵心思飞空。
“主母!”战若水拱手,有些严肃,“若水知道主母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但这毕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还请主母千万保重身子!况且战家不可一日无主,还望主母早日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