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时,但见望月寨寨门洞开,不射骑着黑牛,提着狼牙棒施施然出了外来,而后城门闭合。不射双目中精光闪烁,沉声道:“尔乃大商黄飞虎?好好,某乃不射,久仰大名,咱们这便做过一场!”
他见黄飞虎一身青铜甲在阳光下熠熠生光,青蒙蒙的毫光笼罩周身,看起来恍若神祗,不容小看,当下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盛名之下无虚士,不射可不想栽在这个上面。狼牙棒兜着风挥舞几下,声音沉闷如雷。他嘿然一笑,却不主动进攻,而是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架势,坐下的黑牛则是躁动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不射的目光愈发凝重,他坐下的黑牛的动作已经足以说明许多问题这黄飞虎乃是真正的高手,便是黄飞虎坐下的白虎,也非比寻常。若是遇到了一般的坐骑,他的黑牛断然不会有如此激烈,小心的反应!
黄飞虎亦是细了眼,一丝精光在目内闪烁,上下打量不射,心中暗叹:“好一员猛将,可惜却非我大商之勇士也罢,我且会会他,待摸清楚了底细,再商讨营救拓跋之策!”想到这里,黄飞虎将青铜锏在胸前一横,声如雷霆一般,大喝道:“不射,今日两军对垒,你我将领争锋,拿出本事来!”
不射将的黑牛一夹,让那有些受惊的黑牛放松了一些,浑身紧绷起来的肌理在不射的感觉中明显有了一些松弛。不射的心中暗自骇然,心道:“这黄飞虎的坐骑却也不凡,一直白虎,竟然让我的黑牛畏惧如此,小心安抚了一下,竟然都不能完全放松。也罢,先冲锋一阵,看看这黄飞虎的实力是否名副其实!”不射心中如此这般,可面目上却不见丝毫变化,就看得他突然大喝一声,提着狼牙棒就杀!
“呔,纳命来!”
不射这一声大喝却是如同雷霆一般,大有名堂。且不说那城寨内外的士兵皆是眼前一黑,就感觉自己被一只还未看清面目的狰狞巨兽瞬间吞没,背后的一条脊柱冰凉,寒毛乍起,便是黄飞虎亦有相同的感觉
就在不射举起了狼牙棒大喝了一声冲杀而来的时候,黄飞虎的脑海中便是感受到了千万只狰狞的猛兽狂奔,滔天的旷野之气扑面而来。那一种茹毛饮血,残暴无比的气息几乎可以令人窒息,而在最前方领着一群猛兽冲杀的猛兽,嘴角则是还带着淋淋的鲜血,以及一些碎肉的残渣!
“吼”
野兽嘶鸣,煞气冲霄。
但黄飞虎却知这并非真实,只不过是他五感为对方气势所夺罢了。虽然黄飞虎控制不住这般感觉,但他却自由手段。但见黄飞虎双眼一瞪,就如同是血红的铜铃一般,一道土黄色的光芒自他头顶冲霄而起,冲破了滚滚的戾气黄飞虎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楚,口中大声喝道:“不射,你也尝尝某家手段!”
那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之中,一尊七层宝塔自朦朦胧胧之中显出了形状。
这一尊宝塔看起来如梦似幻,白玉的塔基,红木的塔身,碧绿色的琉璃瓦做的顶,雕梁画栋,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无法挑剔。而在那塔身周围,却有一团一团土黄色的云雾在周围缭绕不休。
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圈环绕在了黄飞虎身体周围,便如同是一口大钟,将黄飞虎扣在中间,不射的狼牙棒硬撼在上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咚”
土黄色的光幕上面,一道道明亮无比的,就如同是闪电过空一般的龟裂在瞬间布满,而后光罩竟然是整整齐齐的,如同琉璃一般破碎,消失于虚无之中。这同时的一声狼牙棒和光罩的撞击声,却让两方的士兵,副将都清醒了过来。
这一刻再看天空,哪里还有什么野兽咆哮,哪里还有什么戾气冲霄?这一次交锋,两人算是不胜不败的局面。
黄飞虎道:“好强的气势,好强的意境!若是某猜测不错,汝之修行,乃是出自于深山老林之中,于百兽之中提取精华,才有了今日之成就。而刚刚一棒,更是在接触某之护身的破魂力的瞬间,将一股透力转化为震荡之力,借此来破去某之防御。对于劲力控制一途,黄某自愧不如!”
不射言道:“刚刚不过首次交锋,再吃某一棒!”
不射一抬手就要再次出击。
黄飞虎哈哈大笑,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此次且看某家手段!”
头顶的七层宝塔轻转,环绕在塔身腰际的黄云吞吐,黄飞虎的口中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啸,便如同是九天之上的雄鹰一般,双手抓住了青铜锏,朝着不射当头砸下。他这一下借了坐骑的力量,腾身于虚空,毕其功于一役,看起来端的是威猛无穷,大有这一下不将不射砸成肉泥,誓不罢休的架势。
鹰击长空,舍我其谁?
“吭!”
当是时,千钧一发,不射却以狼牙棒迎击了上去,双手分别擎住了狼牙棒的两端,正面的接住了黄飞虎的一击。
而后不射便是感受到了一股酥麻酸胀的感觉在自己双臂上蔓延,一直从手中的狼牙棒传递到了五脏六腑。他晓得其中厉害,慌忙的双手一分,以极快的速度活动了一下双臂,将那些力量尽量引导出一部分。他的脸色带着几分苍白,双眼中战意高昂,言道:“黄将军果然好神通,好本事!”
黄飞虎道:“彼此,彼此。”
一语言罢后,黄飞虎手中的青铜锏却又一次抡了起来,但见那青光豁然的青铜锏刚是卷起,便是周围的空气被抽打成了碎片,恍若一片片破碎的琉璃一般,一道道斑驳的黑光伴随着青铜锏扬起落下,却不过就是那么眨眼不到千分之一的瞬息时间黄飞虎座下的白虎一声咆哮,更是高高跃起!
这黄飞虎却又是一青铜锏砸下,却要看看那不射如何抵挡?
“呔”
不射亦一声大喝,寸步不让。
黑牛前肢匍匐,一对牛眼赤血,浑身上下漆黑的皮毛竟然多出了几分妖异的玄色,单单的黑色妖气缭绕而出,这黑牛竟然是一只成了精的怪。黄飞虎心下微微惊骇,暗道:“好一头凶狠的畜生,竟然已经修行成了精怪,此时方才显示出全部本领。这不射,亦可能留有后手,某却不得不小心,不过此时某的青铜锏已然举起,蓄势待发,却听不得了也罢,某就尽了全力,看看他能地方否?”这一番念头闪过,却不过瞬息之间,黄飞虎就已然有了计较,但见他双手更见用力,一双臂膀上面的肌肉也是膨胀了两圈,带着更见尖锐的淡淡的半透明的黑色冲击波朝着不射当头砸下!
冲击波在青铜锏上缭绕,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狭小的近乎狭窄的锐角,一片片空气破碎,一道漩涡形的力量充斥其中。不射此时亦不见丝毫退让,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之”,他若一退,于望月寨之军心却大有影响。
几乎就在黄飞虎腾空的同时,不射亦将那狼牙棒在自己的头顶上空抡出了一圈,剧烈的劲道亦是将空气驱赶碾压的粉碎,在那些凡人士卒看来,却是如同他的头顶突然多出了一件诡异绝伦的巨大的黑色斗笠,将天空黄飞虎的攻势阻挡了下来。
这两人身体周围的空间略带扭曲,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飘飘忽忽,竟然还有几分破碎,虚幻的模样,便如那镜中月,水中花一般的不真实。这两人此番交锋,却是道尽了大道至简的道理,声势不大,却威力惊人。
双方兵器一触,胶着不动。
黄飞虎此时却吐气开声,听的如同一声大喝,实则却在和那不射交流,一道声浪直接击穿了周围那水波一般的空气,传递进入不射耳中,言道:“好一个不射,好本事。吾大王欲要东南,如此好的勇士,归顺如何?”
不射“嘿呀”一声,喝道:“哼,我望月一族乃大英雄后羿传承,尔等大商有何本事要吾等归附?哈哈哈哈做过了一场罢,吾等只从英雄,不从匹夫”
两人的青铜锏,狼牙棒撞击在一起,却不见离去,而更有一道道或刚或柔,玄妙莫测的力量彼此不停交锋,故此那不射说起话来却足见面目狰狞,状若恶鬼凶魔,若是此时那不射的头顶再长出一对牛角,他便是说直接乃蚩尤之后,亦会有人相信但,那黄飞虎的面色此时有好看了几分?
黄飞虎面上一片紫色,显然是气血上冲而成。
拼尽全力,一决胜负。
突然的,两人同时分开,相互之间都回归了本营宣布收兵。这一番阵前交战直到此刻才是宣告结束。那些普通士卒都未看清那瞬间交锋的精妙所在,他们的眼中所见不过是双方将领短暂的几次冲突,错身而过,以及一招一式的硬碰硬,打的周围影像扭曲,而想要看明白这些的,亦是眼里不差之人了。
说的再是不堪之人,所见不过是双方将领走了一遭,一应异象皆是不见。
鸣金声方起,便听的两军将领交战说在发出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声响,如同爆豆一般,一团朦胧的白气突然爆散,这才罢休。且说那黄飞虎回了中军大帐,就是召集将领商议营救拓跋的事宜,一将领言道:“如此看来,那不射大有本事,吾等不是对手,只能等到大王过来,再做定夺了!”
又一将领道:“拓跋被俘,耽误不得,若是有了什么意外,却是吾等的损失了。前锋行军,接敌便有小将被俘,说了出去,太过于损吾大军之颜面。将军,不若今夜吾等选择一个好时辰前去劫营救人,何如?”
黄飞虎皱眉道:“此事谈何容易?”
那望月寨举民皆兵,想要劫营却不是容易的事情。且不说那城墙如何过去,单单说是他们这五万前锋当中,又有谁人有这样的神仙手段?一杆将领被黄飞虎一问,亦都是哑口无言,开始死锁起来。
就这番闲言少叙,近夜时分,橙黄泛红的夕阳带着余晖,将周围一应景致铺上了金色。高山,丛林,军营,城池,都沐浴在那冰冷的日光下,带了几分萧瑟的冷然。却见的远处有一股黑风卷来,一面容枯瘦,形容似乎那棺椁当中的骷髅一般骇人的鬼谷自黑云中降下,直接进了中军营帐。
鬼谷一来便是言道:“大王心忧前军战事,故派某前来黄将军,观汝等表情,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鬼谷见营帐中人气氛不对,忙问缘由。黄飞虎知晓此事隐瞒不得,故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最后言道:“那不射本领高强,拓跋被俘亦不冤枉,某今日亲身与那不射一战,却不是对手故而刚刚”
鬼谷一摆手,示意自己心中已经明白,略是思索之后方才言道:“这事却不好办,更拖延不得,不过某却知着山野之中,于子夜起有大雾,普通凡人相隔三尺便不能相见,若是诸位将军有法子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出,想要劫营亦是不难。那拓跋将军所在,便由某亲自算上一算,便可知晓!”
众将脸上皆有喜色,黄飞虎抱拳行礼,言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众将亦跟着行礼。
这鬼谷身份非同一般,乃是大王身边之人,却由不得他们不尊敬。鬼谷一脸冷然,毫无表情,用他那沙哑难听的就好像是两柄青铜锏狠狠对撞在一起的摩擦而出的声音言道:“那好,便取了拓跋随身之物与吾!”
“来人!”黄飞虎一拍手,唤来一名亲兵,言道:“去,立刻将拓跋将军营帐之中的贴身之物取来,着人搭建高台,先生要准备做法”黄飞虎吩咐完毕,才是让那亲兵下去准备,很快那亲兵便带了拓跋的一块贴身的玉佩和一条腰带过来,并且还有一些毛发,有了这些事物,想要找到那拓跋现在的踪迹,却是不难。
亲兵告道:“将军,这些皆是拓跋将军随身之物,属下已经将营帐内外细细寻找,绝无半分遗漏,东西都在这里。另,做法高台属下已派人搭建,估摸大约一个时辰时间,便可搭建完毕”
黄飞虎道:“好,你且下去!”
“诺!”
那亲兵一抱拳,留下了一应事物退去。
鬼谷将那一应事物一一拿起,他先是将几根头发在自己的手指尖缠绕了一番,然后抚摸了几下腰带,以及带着拓跋身上汗味的衣物被褥,最后拿起了那一块玉佩好生的看了半晌,脸上的沉吟之色褪去几分,赞叹道:“好一块玉石,虽然青木灵气之间夹杂了一些土气,却也算是土木相生,灵气充沛了”
略是沉吟了一番,鬼谷细着眼细细打量那玉佩,但见那玉佩之上的形状竟然是一只模糊的凤凰,却是即将浴火重生,姿态乖张,首尾相连,偏偏这玉石的属性却是以青木属性的灵气为主,滋润了少许的土气,看起来驳杂不存,而且玉石更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抚摸,让那凤凰的形状益发的模糊。但鬼谷却依稀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一种凤凰飞天,涅槃重生的霸气,恍若便是一位王者,就在眼前。
鬼谷所有的思绪似乎遁入到了黑暗虚空,一片虚无当中有火焰熊熊燃烧,而后逐渐的放大,形成了一只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在黑暗中翱翔的火凤凰,赤红的颜色带着一种热力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鬼谷心中赞叹:“这玉石竟然有灵,好强的意境。若非我故意揣摩,这一番意境竟然都要被土木灵气掩盖住了。这一块玉石却不简单呢那,这一员小将的身份亦不言而喻,能拥有这样玉佩的,错非皇帝轩辕之后,又能有谁?拓跋,拓跋啊。”
这“拓跋”一称,又岂是随意一人可有的?
惜黄帝败蚩尤,以厚土之德立国,因称土为拓,后为跋,故此黄帝之后才称之为拓跋,这一番典故却是少有人知晓的。故此当鬼谷一来,听了这些人称呼那被俘小将为拓跋的时候,便已经心有怀疑,只是现在,却一切都已经释然了。
鬼谷想完这些,言道:“这拓跋,是黄帝之后?”
黄飞虎道:“然。却是那黄帝之后,不过这拓跋小子却忌讳人言,故因黄帝逐鹿天下,却依仗那仙人之力,却也太不光彩。这个天下啊鬼谷先生可知那元始天尊门下如今为何只剩下了十二位金仙?嘿嘿,昔年的元始天尊门下,那也是万仙来朝的,若非他门下仙人被那蚩尤屠戮一空,一代英豪如何会被分尸天下?”
鬼谷哈哈一笑,言道:“这些陈年旧事,亦不说他。咱们还是先商讨一番如何营救那拓跋小将才是真的。等时辰一到,某便会登台做法,让那雾气多几分古怪,掩人耳目,尔等遣人入城营救,关押地点,某会指明!”
“善。”
中军大帐当中,一片安静,听不得丝毫声响。
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变得清晰,鬼谷闭目养神,准备做法,其他将领亦在调息,准备营救事宜,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大帐外隐约的可听见那蝉鸣虫叫,夜风吹过密集的山野,发出一声声如同恶鬼哭号的呜咽声,听的人浑身冰冷
鬼谷那干扁的眼帘之下掩盖着的是瞳孔中熊熊燃烧的鬼火,碧幽幽的火焰升腾,在鬼谷的身体内,似乎有一些奇妙的声音在回荡,荒古悠远。那灵虚无界当中,生在虚无,高高大大,清晰的恍若真人一般的魂魄之影像舞蹈不停,似乎正在阐述着怎么样的一种意境。一道道浑厚的元神之力从虚无之中诞生,灌注到了鬼谷的灵台当中,纠结在了一起。
于夜半时分,商军驻地便多出了一座祭台。这祭台高有一丈三尺零八寸,因为时间紧迫,军令如山,须要在二三时辰之内便搭建完毕,故此内部中空,以的圆木作为支撑,外部敷衍了土石,至少看起来却是规整的很。
鬼谷一行于大帐而来,鬼谷一见祭台,却是点头,言道:“这座祭台虽然简陋,却也满是灵性,军中将士辛苦了列位将军,此次行动当以救人为要,打仗事宜需吾王前来之后,再做定夺,切莫意气用事,那不射非比寻常,多有败战,军心不利!”
黄飞虎抱拳道:“喏。”
“好,这便作法!”
鬼谷微微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深邃的苍穹带着一种玄奥无比的幽蓝,恍若是有一股莫大的威严,震慑人心。一点点的星子闪烁,于空洞寂寥之中却充满了一种活泼和快慰,鬼谷深吸了一口气,身形稍作提纵,便是有一道轻薄的黑雾将之托起,稳稳落到了那祭台之上,鬼谷面容则是如同干枯了的尸体一般,森森之夜,光线不明,分外的骇人。
鬼谷的双脚一落上了祭台,心中赞叹更甚,这座祭台并非石质,但整体构架当中却又包含了镂空,草木这种天地之间最为有灵性,生命之物,便是泥土之中亦混合了诸般的草木灰,昆虫尸首,以及一些兽骨,却再好不过。
鬼谷暗道:“这人在军中,却也有好处,便是这临时祭台都有如此玄妙。只是不知道那大商国都当中的祭台又有多少神奇?”
深吸了一口气,鬼谷默然无声,天空中那一点点繁星被一层山林间涌起的薄雾遮挡起来,看的分外朦胧。就好像是整个天空都遮了一层面纱,显得不那么真实。鬼谷神色肃然,灵虚无界当中的三魂七魄阵阵巫舞,一道道玄涩的意境缭绕,似乎在阐述天地间某些难以言语的道理一般。
“八方之神,护佑吾法。”
鬼谷突然睁开双目,但见两道森森的目光探出,鬼气缭绕,那瞳孔深处更是有两团碧幽幽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火焰熊熊燃烧,使得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也突然降低了几分。鬼谷的双手连弹
祭台之上八方方位连续八点碧幽幽的火光亮起。
这些火光阴气森森,却也不凡,不依靠灯台等诸多事务,而是凭空出现于祭台八方,照耀周围。在那碧幽幽的光芒当中,鬼谷整个人看起来更如鬼魅。他举手抬足之间,舞蹈不休,那舞蹈看起来荒诞绝伦,却也妙到巅峰,是如此的诡异祭台的周围,终于起了雾。朦胧的雾气亦一点点浓烈了起来。
黄飞虎眼见施法成功,那祭台已经朦胧不可见了,便是低声对一将领言道:“尔速带人回中军,稳定军心,某在此等候消息!”
“将军!”
黄飞虎道:“这是军令。”
“喏。”
众将一走,此地独留了黄飞虎,又过不多时,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从浓雾中飞出,落在了黄飞虎身前,鬼谷的声音从内中传出,言道:“将这一引路树枝拿在手中,树枝会指引你方向,一路避开守军,找到拓跋。将军此行务必小心,千万莫要出了动静。一有动静,这法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黄飞虎郑重一礼应诺,言道:“某家定然慎重,就此去也!”
略是紧了一下身上的衣物,黄飞虎转身离去。为了晚间营救拓跋,黄飞虎亦做了完全准备,脱掉了身上皮甲,穿上了轻软的麻布紧身衣物,行动之间无声无息,不片刻的功夫,黄飞虎就已经借着浓雾消失了身影。
祭台之上,鬼谷望着虚空,浓雾遮天蔽日,却遮不住他的眼。双目开合之间,那森森然,碧幽幽的火焰在瞳孔内熊熊燃烧,似乎随时都可以化为一种焚天灭地的燎原之火一般,带着一种神秘而玄妙的神采。鬼谷一动不动,置身浓雾。此时此刻,那浓雾,则已经成了他的眼,他的耳,他的口,他的鼻,他的手。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也莫过如是。
凝神远眺,鬼火幽幽。
鬼谷的周身上下带着一种玄妙,那一动不动的身形却似乎正在律动,一股无比怪诞的感觉在朝着周围蔓延他的目光中恍若不见焦距,已经看尽了那漆黑的天宇中的点点星辰,透过迷雾,看破了未知。
鬼谷自言道:“望月寨呵呵,方今天下,暗流汹涌,说不得就要委屈了尔等了。然吾等人之事,却怎可为仙所?便是尔等之先祖后羿重生,估计也会这般选择吧。也罢也罢,我却想这些作甚?”
一语罢,鬼谷便闭上了眼睛,若海岸边上之顽石一般,一动不动,周扎空间更是如同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控制,呈现出了一种静止的状态。这里的一切都成为了一种静止,风不动,云不动,雾气虽在,却也不动。这似乎就是一种绝对的静止,但是这里却又有谁知道,实际上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人之五感的错觉罢了!
动静之间,阴阳变化,此时此刻,又有谁能够看得清楚这一切的本来面目?大约只有鬼谷自己,才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体周遭的情况变化巫者,求天下之道理,一揽世间诸般变化,看破虚妄,直达根本是也。
巫,就是这般,上下左右,无所不知,无不可达。
是谁,于那惶惶太古之中护佑万民于妖魔横行之间?
是谁,点燃文明的篝火?
是谁,将蒙昧驱逐出光明的角落?
是谁?
是巫,是一个个高大,诡异,荒诞,却令人畏惧,敬佩的身影。
作为巫者,鬼谷可知自己身边的风云变化。那云雾如同是海底的潜流一般暗潮汹涌,罡风呼啸,但是表面看来却平平淡淡,实实在在,并没有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动荡所谓风雨欲来,风平浪静,大约也就是这样一般情景了。
蒙蒙的白雾缭绕之间,视线所及,不过三尺,黄飞虎一只手掌平托,那根引路的树枝不断变化方向。黄飞虎在树枝的指引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便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穿行出了自己的军营,过了两军阵前,到了那望月寨的城墙之下。
黄飞虎抬首一望,却看不到边际,自知是那云雾太过于浓稠之故。既然这一根树枝将他引到了这里,自然是让他从这里进去的。黄飞虎深吸一口气,脚下一道破魂之力化为一层薄薄的土黄色云雾,托着黄飞虎的身体缓缓飞起,越过了城墙。在这样的一片大雾当中,黄飞虎的那一抹黄色丝毫不见显眼。
一路进了望月寨,黄飞虎却依旧目不能见,只看到一片片铅灰色的浓雾以及手中不断变化方位的树枝。
黄飞虎苦笑,心中暗道:“如是这般浓雾,便想要打探军情,却是不行!”
本来黄飞虎到来之前还想着乘机打探一些军情,只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他便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按照那树枝指引的方向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一个简陋的木质栅栏之前。这一处所在,却绝对当得起简陋二字:胳膊粗细的木栅栏,顶棚上面是漏风的茅草,此时此刻,那无所不在的浓雾将栅栏和周围融为一体。虽然没有看到拓跋,黄飞虎却知道拓跋就在眼前不远那跳动着的树枝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了最后的营救
黄飞虎站在那栅栏之前,却并未马上动手营救,而是开始沉思了起来。这浓雾虽然让他无声无息的摸了进来,却也同样让他看不清楚周围的形式,究竟是有多少人看守拓跋,又是在什么方位站岗立哨,这些却都一概不知。如果不能想到这些,那只怕这一场营救就是一个笑话,人没有救走,反倒是自己这个主将会陷入包围当中,说不得孤军奋战不过,就要成为阶下之囚了。黄飞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开始细细的思考其中的对策,办法,一定会有的。
黄飞虎是一员老将,自知道这时候沉着冷静的重要,他须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才能真正让拓跋脱困,然后两人返回军营之中,然则现在是敌不知我,我不知敌,这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样的策略好想呢?
“要怎样,才能无声无息将拓跋营救出去?”
所谓施展法术,让周遭士卒昏迷的办法黄飞虎却不是没有考虑,但任何法术皆有痕迹,说不得对方已经对这种办法有了防御,单单是不能奏效还好说,要是对方提前设置了预警,只怕这里一旦出现法力的波动,那里的不射等人早已经准备好的罗网就会朝着这里狠狠的罩下来那样,他们断无生机。
黄飞虎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心中暗暗纠结不已,暗道:“这可如何是好?便是这么一个关头,都已经到了牢房门前,却不能营救袍泽”
如此思想之间,黄飞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儿时的一段场景。那是冬日大雪封山之时,幼小的黄飞虎以木盆为罗网,以谷物为诱饵,捕捉鸟雀的场景。那些鸟儿一个个的饿的急了,当是不顾一切的去争抢那些谷物,大多为他所捕,但却也有少数耐心等待,待见黄飞虎走了之后,才是将剩下的谷物吃掉黄飞虎想到此时,不由一拍大腿,这个何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只是此刻,黄飞虎就连拍一个大腿的动作都不敢用力,但他却兴奋莫名,暗道:“我便如那鸟雀一般,先是造出一些动静,将这些守卫引开,而后再行营救之事。这般一来,浓雾当中他们纵然熟悉地形,却也比不得我手中一根引路树枝来的便利恩,那我先就将这里的守卫做一些手脚!”
黄飞虎的这个策略,却是极好!
若可一次性将人救出,便是如同最先冲下来的雀儿一般,罗网还未罩下,就早已经吃饱了飞走,若是不然,那也只能让这些人稍微“得逞”一下,而后那最后的雀儿自然会将剩下的谷物吃掉。
思想停当之后,黄飞虎当下便是动手,不见丝毫犹豫他的手猛然朝着那木栅栏一拍,那栅栏登时化为无数木屑翻飞,眨眼之间就听到了周围的浓雾当中有闷哼,倒地之声,估摸着是那些木屑穿透了皮肉,或者有人运气实在太差,已经死了去。黄飞虎一步进去,寻到了拓跋所在,将囚困拓跋的一根足足有一尺直径的木桩连根拔起,而后就这般扛着人一路疾驰,跳出了望月寨的城墙,回往己部。
黄飞虎背上的那一根木桩上面遍布刻痕,却是一道道诡异无比的巫家仓颉字,不知道多少的弯弯曲曲的笔画衔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型的,诡异的整体。而拓跋,则是昏迷着被捆绑其上,模样好不凄惨。
若这木桩只是一根简单的木桩,自然不会有现在的这么多麻烦,黄飞虎早就一巴掌拍碎了放拓跋下来了。
奈何那巫家手段,却非比寻常,让黄飞虎投鼠忌器,不敢少动,还是要请那位鬼谷先生出来施展手段才行若是因为自己鲁莽,拓跋之后成为一个活死人,三魂七魄不全,亦或者出现诸般不可思议之疾病,发疯发狂,那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这位部下?
黄飞虎一边奔走,一边暗自祈祷:“拓跋,你可要坚持住了。等到咱们回到军营,鬼谷先生便会施展法术,除去你身上桎梏。咱们还要一起征战天下,咱们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情,你这个小子还要当个大将军,是不是?可要坚持住了”
身后,望月寨中一片杂乱之声,周围浓稠的云雾开始翻滚着慢慢散开。那云雾看起来就如同是一位蹉跎的老人,动作缓慢,就连周遭的时间也似乎慢了几分。黄飞虎喘着气一路过了营帐,直接将拓跋带到了那个简易祭台旁边,将之放下,言道:“先生,幸不辱命,拓跋已经带回,只是”
鬼谷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黄飞虎身前,他的目光锐利无比,幽幽的鬼火闪烁着看向了拓跋,神色凝重的道:“拓跋被人下了咒,幸好黄将军没有鲁莽,不然真的没救了。”
黄飞虎一惊,脊背上登时就是冷汗直冒,心中暗自侥幸的同时,开口问道:“还请先生相告,这究竟是一怎样的咒法?”
鬼谷言道:“此咒却有些偏僻,亦为望月独有。十万里大山,巫道传承当中,亦只有此一咒法最为恶毒,这个咒法名为‘万虫噬心咒’,一旦捆绑拓跋的木桩毁去,咒法便会发动,从此往后,天下间万虫皆会将拓跋当做食材哼,这世间,最为可怕的,可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了”
“怎这般恶毒?”
黄飞虎一皱眉,自己麾下将领先锋中了这般咒法,却应该如何是好?虽然明知双方现下属于敌对,但是黄飞虎的心中,却依旧对对方的行为不齿的厉害。
鬼谷呵呵一笑,言道:“这个咒法,想要解开,却也有些难度。拓跋便留在这里,我来想办法解咒,尔等众将,就无需停留了嘿嘿,万虫噬心咒,当真有趣!”鬼谷微微摇头,眼中却是碧光闪闪,显是对这种咒法极有兴趣,当下一抬手卷起了拓跋,飞上祭坛之后,就再不理会其他了。
当时是,云开雾散,天空漆黑。
那一点点星子眨巴着眼,带着一丝丝的调皮好奇之色落下轻柔的星光。
祭台之上的幽幽鬼火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将这些光芒吞噬而去,鬼谷在那绿油油的鬼火中就如同是千年老鬼一般,皮包骨头,枯干的如同骷髅一般的手指轻轻的在拓跋身上按了几下后,便是出神的看着那木桩之上的仓颉字,沉吟不语。
昔年仓颉造字,天地之间忽有感应,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可见这一文字却是厉害的非比寻常。
鬼谷丝毫不敢大意。
半晌之后,鬼谷闭上了眼睛灵虚无界当中,三魂七魄汇聚,天地命魂舞蹈不休,天冲,灵慧,中枢,力气精英气魄亦在狂舞,而那一片朦胧之中,却似乎有一道道仓颉字连为一体,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仓颉字,却无人知晓其中的意思。鬼谷深深的呼吸,魂魄狂舞,而那一个大大的仓颉字,却逐渐变得清晰,在他的灵虚无界当中游动了起来,最后化为一道道分离的文字流,环绕在了灵慧魄的周围,旋转不休巫家咒法,与那修道之人来说也许千难万难,与同为巫道中人的鬼谷来说,却也不过如此。便如同是一个学会了方程的学生解析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学题一样,没有任何的问题。鬼谷突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成了。”
这却是:飞虎阵前战不射,弄雾子夜巧劫营。
万虫噬心巫家咒,鬼谷慧心参玄虚。
注:发现排版小有问题,故此重新排版,因VIP字数不能少于以前,故此加了这么一句。封神这一段写着有难度,故此速度缓慢,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