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被悲痛的大象抓到,拿来当发泄物,我们配合地躲到灌木丛里,但我又实在忍不住高兴,这顿象肉没得跑了。小象虽小,却也足够我们吃上个四五天的,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还有一件事情让我非常高兴,象群终于决定要离开了,失去了小象,它们已经没有了留在这里的意义,谢天谢地,这么多天的紧张生活终于要结束了。一天之后,象群离开了雨林草原,它们已经不想在这个让它们悲伤不已的地方多呆了,我们五个集体向它们远走的身影行着注目礼,然后迫不急待地跳出藏身的地方,跑向小象。现在失去了庇护者的它孤零零地躺在草原上,身体还保持着想站起来的姿势,但它已经永远都不可能站起来了。我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它的脐带处,那里已经溃烂,比较容易撕开。小象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我心里一惊,急忙抬头看,才发现那是胡达整个身子都扑在了上面造成的。我瞪了他一眼,松了口气,小象是不可能动的,它在十几个小时以前就已经死了,是的,对于死亡味道特别敏感的我们在它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小象的肚皮终于被撕开,露出里内鲜红的血肉,这是真正干净的肉体,从出生到死亡没有经历过一点儿杂质,大家开始狼吞虎咽,并为了更有营养的内脏很快哄抢起来。狮子的聚餐绝对不是平均分配,通常都伴有哄抢、咆哮甚至是打斗,但我们都习以为常了,没有人会放在心上。看着他们挤来挤去,我也毫不客气地冲上前,把前面的胡达撞到一边,一头扎进小象的腹腔内,把里面富含蛋白质的内脏拖出来吃掉,脸上都粘满鲜血也顾不得清理,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吃,除了这个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有一天,不,终究有一天我也会失去生命,就像它这样躺在草原上毫无反抗地任人撕扯又如何,只要现在我还能吃,还在吃,我就一定要吃下去。整整一个星期我们都没有出去打猎,日子过得很舒服,但坐吃总要山空的,小象的身体在一点儿一点儿减少,最后只剩下头部还有点儿干巴巴的肉,大家都对它虎视眈眈,谁都想把它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最后风先让开了,我就知道,每次都是这样,不是他不想吃,而是懒得和我们抢,可我不是,在这里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没有别人占我的便宜。这么想着,我伸出爪子,一巴掌把凑过来的胡达扇到一边,又瞪了塔塔一眼,然后把小象的头踩在脚底下,示威似的瞪着最后面的夏洛。夏洛平静地看着我,我强硬地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了半天,他也没有动作。我忽然觉得没滋没味的,于是低下头来啃食小象的头颅,大模大样地把它头骨上的肉都啃了个干净,胡达和塔塔在一旁急了,却不敢贸然冲过来,只能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夏洛,直到我吃完了也没想出办法。把最后一丝肉从骨头缝里挑出来收进口中,我舔舔嘴角,不理胡达的咆哮,一转身想去找风。这时夏洛突然吼了一声,扑了过来,我没想到他这个时候才有反应,只能闪身想避开,但夏洛的速度奇快,我只转到一半,已经觉得自己被从天而降的阴影罩住,然后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压了下来,把我压翻在地上。我只好顺势往地上一躺,翻过身来用牙齿和爪子抵挡,谁知夏洛一张口,正好把我的右前掌含进了嘴里。
前掌触到了他尖利的牙齿,我感到他的下颌开始用力,齿尖渐渐压迫掌心,一股疼痛随之而来,我的心里一阵发凉。如果他用力咬下去,我的前掌就废了,那样从此之后别说是打猎,就是活下去都很难,但他为什么要咬下去呢?就为了那一点儿干瘪的象肉吗?我心中一动,压制住想往外抽的冲动,反而横着心,又往前送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夏洛的反应。夏洛依然含着我的右掌,但下压的力道已经停了,他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一笑,牙齿锉了一下,然后松开口,慢慢退后了几步。我一骨碌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死里逃生的右掌,虽然赌赢了,却还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嘴唇都在哆嗦。夏洛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我,我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狡黠,也许他是好脾气没错,但那大多数是为了掩饰,雄狮有哪个是真正好脾气的,包括我和风在内,我们生下来就注定成为暴虐的杀手,所不同的是,有的可以成功,有的出师为捷身先死。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种结果,但想要做笑到最后的那一个,绝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我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颠颠地跑回风的身边趴下睡觉,心里却在琢磨着刚才的事情,夏洛这样的反应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呢,还是我已经触摸到了他的底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