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恢复了些后,我们又跑了几个地方,最后还是回到了这块沙石地。这是一块无主的荒地,石头很多青草很少,除了兔子和沙鼠外几乎没有可供捕食的食草动物,当然也没有其他的掠食者,把这儿当做休整的家是无奈之举,也是现有情况下的合适之举了。我们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饿了就去离这里几公里以外的小河边狩猎。那片草场是这一带最肥沃的土地,我们叫它雨林草场。它已经被两只雄狮占据了,那是两只已经成年的雄狮,体格和雷差不多,我们每次过去都是趁他们不在的时间,但同样要冒着很大的风险,每次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们藏在哪个隐蔽的角落准备伏击我们。我们总是挑他们巡视地盘的时候去河边喝水,顺便看看有没有去喝水的动物可以顺手牵羊。那里可吃的动物还比较多,我们一般在河边扑个羚羊什么的,有一次呆了半天什么都没等到,饿急了的我们就去广阔的草场上去追逐那些擅跑的动物,正巧有一个斑马群在那里停留,我和风小心翼翼地接近,大气不敢出。
可不知怎么还是让它们发现了,斑马群跑了起来,我们没办法又不甘心,只好跟在后面追,可是想不到我们的速度与它们完全没有可比性。它们太能跑了,我们跟在后面只能看到它们硕大的屁股在扭来扭去,有节奏地抖动着。我感觉我跑得快要七窍生烟了,斑马群还是遥不可及。一开始它们还比较紧张,结果跑到最后它们简直就是在逗着我们玩了。慢慢悠悠地跑着,等我们接近了再快速闪开,离得远的干脆停下来围观,可能它们也从没见过如此笨拙的狮子吧。不断有斑马从眼前划过,我们就会被吸引过去,追了两步后眼前又出现了其他的斑马,我昏头昏脑地跟着跑了半天,忽然觉得不对,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四周,风也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我。气氛很怪异,见到我们停下了,斑马群也不再跑动,它们站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与我们对视,一张张斑纹交错、长而丑陋的脸对着我们,目光空洞又呆滞却让我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就算我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也知道它们是在嘲笑我们。竟然被这种低等生物轻视了,看着那一个个黑白交错的身影,我一时间有些发晕。
最后我们还是灰溜溜地回去了,当天晚上,因为没有吃东西,肚子一直叫得我们睡不着。我闭着眼睛,白天的情景一幕幕从眼前划过,我们在追逐,不停地改变方向,不停地追逐。最后这一幕甚至陷进了梦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晃动的,飞速向后的青草抽打着我的脸,我不停地奔跑却离目标越来越远,最后站住时,我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嘲笑,声音太大了,从四面八方涌来,就算捂住耳朵也可以清晰地听到,是那些斑马?不,还有别的,羚羊、野牛、角马、兔子,甚至是沙鼠,它们都在嘲笑着我。怎么可能,这些以前只能以卑微的姿态匍匐在我们脚下的家伙竟然在我的面前如此的嚣张,我拼命地想奔过去把它们撕成碎片,四肢却像灌满了铅一般行动缓慢,等我好不容易接近时,它们却像水一般哗地流开了,然后又重新聚在另一个地方继续肆意地嘲笑。怎么会这样呢?我悲愤交加,忽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那些吵闹的动物、草原、河流甚至天空都消失了,我身处在一片黑暗中,然后,我看到了落日。
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虽然同样身处黑暗,她却像一束阳光,成了我心中唯一明亮的地方。我激动得眼泪都迸出来了,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投进她的怀里,诉说离开后的想念,问问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但是我发现我根本动不了,甚至发不出声音。落日没有出声,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目光柔和充满思念。然后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忽然脸色大变,眼眸中竟然带了些许凌厉,她突然向我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我掀翻在地。我猛地打了个寒战,从梦中醒来,落日消失了,但黑暗还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空的。甩了甩贴在头上的草叶,我又重新躺下,心脏还在急速地跳动着。闭上眼睛,落日最后那冷冷的样子又出现在眼前,我给她丢脸了吗?她是在责怪我?还是……我忽然想起以前跟着她出猎的情景,她走在我的前面,低声讲述着行动的计划和策略,每次都是这样,不厌其烦。对了,我猛地睁开眼睛,狩猎的时候总觉得少点儿什么,却想不通,现在我终于知道我们少的是什么了,光顾得攻击,我怎么会把攻击前的步骤忘得一干二净呢?因为这样而挨饿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