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风再一次趁着那两只雄狮出巡的时候来到了雨林草场,那群斑马没有走,还呆在那里大嚼青草。出击前,我先和风交换了一下意见,把自己以前学过的捕猎技巧又回忆了一下才行动。首先,要选定目标,不能被斑马跑起来让人眼花缭乱的场面晃了眼,不能随意变换。我们选定了一只小斑马,它应该才生下来不到一个月,非常瘦弱,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无法捕获大体格的成年斑马的,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是我们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其次,不能急燥,要有耐心,斑马全身上下最发达的肌肉都聚在了腿和臀部,所以它们别的不会,就擅长奔跑,如果你跟在它们后面追,非累的吐血不可。为了避免这种惨剧继续发生,我和风这次都学乖了,匍匐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前进,大气不敢出,下巴几乎贴到了地上。但小斑马被大量的成年斑马围在中间,一刻不离地跟着母斑马,想接近它到攻击范围三十米之内而不让别的斑马发现是非常困难的。这就用上了另一招,我看了风一眼,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观察了一下环境,换了个方向,顺着斑马群的边缘迂回而去,我则呆在原地尽可能地小心行动,不被发现。几分钟后,对面传来风的吼声,没有心里准备的斑马一时间乱了套,纷纷向我这个方向跑来,这就是我们的计划了,风佯攻,我阻击。看到斑马群就要跑过来了,我低下身体尽量隐蔽自己,也小心躲闪着不要被踏到,一只成年斑马几百斤重,要是被踩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小斑马不出意料地跟着它的母亲跑了过来,我按捺着恨不得马上跳出去的心情,直到它跑进了离我十米的范围内才瞬间暴起,迎面冲了上去。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速度,想换个方向都难了,我和小斑马几乎是撞在了一起,力量之大,让我们同时翻到了空中,我们抱着在空中打了个滚,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被压在下面,小斑马虽然才出生没有多久,却也有三十多公斤重了,我被它压在下面,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好在对食物的渴望超过了一切,我就算看不清东西了,也没松开小斑马,还凭本能死死地咬住了它。
当然,我根本来不急选择下嘴的地方,忙乱中竟然咬在了它的脖子后面,两颗獠牙插进了它的脊椎骨里。剧痛让小斑马疯狂地挣扎起来,力气还挺大的,我明知道咬的不是地方也无法松口,只能尽力保持着动作不变。如果现在小斑马的母亲折回来救它的孩子,我可能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但低级生物就是低级生物,它们对掠食者的恐惧超越了一切,就算这个掠食者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笨手笨脚的家伙,它们也不敢回来救它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孩子。最后还是风赶到了,把还在拼命挣扎的小斑马按在地上,把我从它的下面解救了出来。我缓了一口气,小斑马已经在风的噬咬下停止了呼吸,我抬起头看看斑马群,和昨天一样,它们还是停在离我们十米外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小斑马的妈妈已经淹没在其中了,没有一只显得各外悲痛,全都木然地看着我们和我们脚下的小斑马。几分钟后,有的开始低头吃草,有的松了口气走开,有的像看什么新鲜事物般打量我们,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它们迅速走出不良情绪的能力让我惊愕。
我们开始狼吞虎咽地享受起小斑马的血肉,本来在它这么多同类的众目睽睽之下我还有些不太自然,但既然它们都不在乎那我就更不用客气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血肉了,还是我们亲手捕获的猎物,算起来这是自我们离开家后所捕获的第一个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猎物了。我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风抬头瞪了我一眼,也忍不住笑了,他个性稳重,连笑起来都有点儿憨憨的。吃的肚子快要鼓起来时,我们才停了下来,有肉的地方几乎被我们掏空了,小斑马只剩了一副骨架加一个头颅。就算这样,我们还是舍不得扔,两人一个叼着头,一个叼着脊椎,回到了沙石地,天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不能浪费呀。过了几天,我们又去了那块草场,谁知明明看到那两只雄狮出去了,他们却忽然中途返回,把我们堵了个正着,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几乎要丧命于此了。也许他们发现了那只小斑马的残骸吧,前几次都没有被发现,我们也因此大意了,他们却将计就计,给我们杀了个回马枪。
从那以后,那两只雄狮再也不同时出去巡逻了,他们总是分开行动,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这下我们毫无机会了,别说狩猎,就连喝水都要跑到很远的上游去。好在他们没有在这里呆的太久就追逐几只雌狮去了,他们走后,我们霸占了那块肥沃的草地,过了几天很快乐的日子。有水喝,有东西吃,我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结果好景不长,一群鬣狗看中了这块宝地,举家迁来。因为有着上次刻骨铭心的经历,我们在对他们的数量有了大致的了解后没有硬拼,而是再一次默默地回到了沙石地。这块贫瘠的土地上真的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我和风都在长身体,沙鼠和兔子已经越来越无法满足我们的胃口了。但我们又无法像以前那样去鬣狗的地盘偷猎,因为它们数量众多,鼻子又灵,每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到猎物,还来不及吃上两口它们就赶到了。它们对抢别人猎物这种吃白食的行为一点儿都不觉得惭愧,每次来都是大模大样、嚣张至极的样子。
我和风对它们这种无赖的行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它们数量多,力气大,又有着草原上最有力的颌骨,可以轻松咬断别人的骨头,比起食物被抢,我们现在更害怕的是受伤,食物没了还可以再找,但受了伤就会很麻烦,如果是骨头受伤那简直就是死期到了。我和风现在只能依靠彼此,失去哪一个都是无法承受的损失。几次败在鬣狗的手下,我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撕成碎片,但最终却被风阻止,默默地跟着他退回了老地方沙石地,虽然我选择服从了理智,但心中的怒火却无从发泄,烧得我整天烦躁不安、仰天长啸。
风也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他没有像我一样烦躁,而是沉默,他也在生气也在怒火中烧,但他的表现与我完全相反,他越生气,表面越平静,喜怒不形于色,不像我,有点小事就上窜下跳,弄得全世界都知道。被自己轻视的敌人压制却无法反击,这种情况比交战失败更能让我觉得挫败。但当我忍不住发火时,风就会转过身来,用清亮的眼睛看着我,让我的满腔怒火一下子无影无踪。我明白他眼中的含意,他告诉我,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忍耐和等待,等到我们长大,长成一只真正的雄狮,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忍耐。要忍多久呢?风笑了,一年,就一年,现在觉得很漫长,其实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我眨眨眼睛,真的只需要一年吗?是的,相信我。好吧,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