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并不是无主的荒地,这里的主人是三只雌狮,我们无意中踏入了她们的地盘,她们并没有马上攻击,而是潜伏在暗处耐心地等待,等着我们放松警惕,等着我们睡着,再给我们致命的一击。万幸的是我们因为饥饿并没有睡着,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三只雌狮见计划失败,恼羞成怒地冲了过来,母亲在急切间把我和哥哥堵在石头山的死角里,以一敌三,毫无惧色。她知道她不能输,输了就会葬送三条性命,所以她显得特别疯狂,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与她们绞到一起,一时间竟显得勇猛非凡,让人想不到她已经多日没有进食了。三只雌狮没想到母亲能如此拼命,一时也攻不进来,只好退了下去,却并不离开,呆在十几米的地方休息,摆明不放我们走,等她们休息够了,又会再次冲上来。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援手,想走又脱不了身,我们非常焦急,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她们冲一次,我们挡一次。一夜之中就战了四、五个来回,直到黑夜过去,太阳慢慢地升了上来。随着越来越明的光线,我们终于看清了对手的模样,是三只骨瘦如柴的雌狮,看毛色年纪都应该不小了,有一只还瘸着一条腿,怪不得三个联合起来也没占到便宜,看她们落魄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援手了。
从半夜打到天亮,对峙的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三只雌狮更是已经有两只趴到了地上,这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我催着哥哥准备好,等母亲一个招呼就冲出去。母亲却迟迟没有行动,我诧异地看着她,机会一闪即逝,她不会看不出来,那她为什么不行动呢?母亲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三只雌狮,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她忽然放低身子,用头触到地面,这是……臣服的姿势,我一愣,立刻明白母亲在想什么,这三只雌狮,也算个小型的狮群吧。想要融入强盛的狮群是不可能的,而眼前的这个狮群只有三只又老又瘦的雌狮,她们需要新鲜的血液,接收我们对她们有好处,我们也迫切地需要一个家。对我们来说,她们虽然落魄、成员稀少、又没有战斗力,但毕竟还算是个狮群。她们的地盘虽不富饶毕竟还有一块落脚之地,最重要的是她们没有雄狮,这样我和哥哥也有了融入的希望。三只雌狮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们没有马上表态,看得出来她们也在紧张地衡量盘算着得失,我们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终于,她们也低下头,做出友好的姿态,我们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放松,天知道这种友好里面是不是有诈?双方都在试探着靠近,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我和哥哥又害怕起来,但我们都明白,加入她们不知是福是祸,再流浪下去却一定是死路一条,所以就算再凶险,她们都是我们的一线生机,我们只有紧紧抓住,别无选择。为了生存,刚才还以命相搏的敌人凑到了一起,因为我们都知道,只有抱成团,才能活下去。我们小心翼翼地在刚建立起的群落里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因为是新加入者,所以地位比较低,我们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低眉顺眼,以防双方再起波澜。
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永远维持,我们有自己的打算,母亲还年轻,正值壮年,那三只雌狮都已经老了,其中一只的前掌受了很重的伤,另外两只也已经被伤痛和饥饿折磨得羸弱不堪,她们活不了多久的,取代她们成为这里的主人只是时间问题。她们在变老,我们在长大,也许,不用非等到她们死的那一天。眼前最重要的是站稳脚跟,想站稳了就必须要提高自己的地位和价值,首要问题就是让大家填饱肚子。母亲和另外两只雌狮出去狩猎了,把我和哥哥留在瘸脚雌狮的身边,我们很紧张,生怕她对我们做什么,母亲看起来也不放心,却还是咬咬牙走了。我愣了几秒钟,还是选择和哥哥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母亲的后面,瘸脚诡异地笑了笑,自己也跟了上来,我们远远地跟着前面的三个猎手,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以防影响她们的进程。前面的狩猎小组根本不是一个专业的团体,严格地说它连一个小组都不算。
以前在狮群的日子里,我曾见过母亲和她的姐妹们是如何狩猎的,她们在族长的指挥下组成了一个严明的合作群体,通常成员都不是很多,但个个都身手矫健、经验丰富,而且她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往往会以极小的付出得到丰厚的回报。再看看现在,只不过走了不到百米,她们之间就出现了不同的意见,谁也不听谁的,这很正常,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团体,缺少的就是成员之间的信任,而信任对一个队伍来说又是最至关重要的。提防着别人,盘算着利益,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这种合作怎么会有好的成绩呢?好在运气还没有坏到家,几个小时后,母亲终于凭着单打独斗猎到了一只蹬羚,大家一拥而上,片刻间就吃得一干二净,我钻进两只雌狮的中间挤来挤去,好歹吃了个半饱。可瘸腿不高兴了,她腿脚慢,又比别人落后了一段,等她赶到时,肉多的地方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留给她的只有一条干瘦的前腿,她啃完了之后又去舔地上的血,不时抬头恼怒地向我们吼几声,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包括她的两个同盟在内,没有人理睬她,弱者到哪都吃不饱是狮子生存定律,在强盛的家族中适行,在破落户里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