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又维持了一段时间,猎手的收获不足以填饱所有人的肚子,我们虽然暂时有了落脚的地方,却依然在挨饿。饥饿陪伴着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不过我现在也已经习惯了,习惯成自然后,很多事情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痛苦了。我现在已经学会了在饥饿中入睡,在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腹中如鼓般的鸣叫声似乎变得遥远了,那时我可以骗自己,那不是我的肚子在叫,那是别人的。相安无事的七天后,深夜,我像以往一样靠着母亲入睡,迷迷糊糊中,母亲突然猛地跳了起来,厉声尖叫,她遭到攻击了?我被吓得眼还没睁开就一个哆嗦站了起来,却立刻被什么死死地压在了地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剌破了我的皮肤,从脖子后面扎了进去,我疼得拼命挣扎,却像被钉在了地上般动弹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我拼命歪了歪头,终于看到了母亲,她仰面躺在地上,腹部破了个大洞,是趁我们睡着时的突袭,刚刚成为我们族人的两只雌狮正压在她的身上,一个咬着她的喉咙,一个攻击着她腹部的伤口,这么说现在压住我的就是瘸腿了?我们太大意了,是这两天的相安无事麻痹了我们的神经。
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时间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却忽视了一个问题,三只势单力薄的雌狮能活到这样的年纪,自然有她们的过人之处。我们只看到了她们羸弱的身体,却没有看到她们羸弱背后狡诈缜密的内心,这样死的我们,是不是有些窝囊?母亲还在拼命挣扎,她的声音悲愤而绝望,放在平时,她以一敌三也毫不畏惧,但现在先中了致命一击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败的事实,只是这一败,连命都没有了。随着血流的越来越多,她的动作开始放慢,眼神也渐渐涣散,我悲伤又恐惧地尖叫着,在叫声中,她突然转过头看向我,又是一阵激烈的挣扎,可惜这样的挣扎已经无法挣脱暗算她的那两只雌狮了。母亲悲伤地看了我最后一眼,眼眸中的生命之火闪了一下,最终熄灭。那个给我生命,无数次亲吻我,救我性命的母亲,死了。
那两只雌狮已经开始撕扯母亲的身体,我来不及悲痛和伤心,我的后颈上现在还插着瘸腿的利爪,哥哥呢?我忍痛拧过头去,寻找着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瘸腿已经不想再给我时间了。我感到自己被翻了过来,我缩着身体拼命抵抗,这对瘸着一条腿的她来说有些麻烦,但实力依然悬殊,我感到自己的头被深深地压进了草丛里,然后,两颗犬牙刺进了我的腹部。一股巨大的疼痛袭来,我拼命忍着,张嘴去咬瘸腿的鼻子,她可能没想到这种时候我还能反击,躲避得慢了些,竟然让我咬了个正着,鼻子是狮子全身少有的没有毛的地方,也是极其敏感的地方,我这一口是用了十乘十的力气,瘸腿疼得嗷的一声跳起来,躲到一边。
我趁机翻过身,什么也顾不上了,拼命逃跑,后面追击的脚步立刻传来,又多又杂,应该是三只雌狮一起追来了,我拼命跑,仗着自己人小身体灵活,专往灌木丛的深处钻,她们一时竟奈何不了我。但这只能坚持一时,她们毕竟是三个富有经验的老家伙,在短暂的愤怒和焦躁后,她们很快恢复了平静和理智,开始战术性地围堵。三只雌狮站成扇形,从三面驱赶追击,这样一来,我立刻落了下风,几次险险从利爪下逃脱,背部又多了几条深深的抓伤,危机四起、险象环生。力气一点一点地耗尽,腹部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一道淋淋的血痕留在了身后,如我慢慢流失的生命,不断向后延伸。眼睛开始模糊了,可我还是凭着自己求生的本能向前跑,前面是一片丛林,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显得阴森恐怖、鬼影憧憧,稍有草原生存经验的都知道,这样险恶的地方在夜晚,一般代表危险,它本身就像一头蛰伏的野兽,你永远无法猜出从里面会跳出什么来。没有谁会愿意接近这里的,但我现在无路可走,只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奔向那片未知的黑洞洞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