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已经在我们的嬉闹中无声无息地降临,随之而来的还有夜晚出没的野兽的嗥叫,常见的有猎豹、鬣狗、非洲野犬等,当然也有我们的同类狮子。其实食肉动物的狩猎时间不一定局限在晚上,只是在黑暗的掩护下,猎杀行动会进行得更加自如一些。当然这并不包括我们,至少现在还不包括,虽然我们也是狮子,杀伤力却还敌不过一只体形最小的野犬,这让我非常恼火却也无可奈何。我们现在还处在任人宰割的阶段,根本算不上什么掠食者。我多少次做梦梦到自己一觉醒来,就已经成为真正的雄狮了,像父亲一样高大、威猛、傲视群雄,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一有个风吹草动就钻地洞钻石缝,钻得我都要腻死了。我看着自己肉肉的小爪子想,成为草原之王的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猫着,省得自己还没长成掠食者,先成了掠食者的口中肉。地方是早就找好了的,还有好几个呢,以备不时之需。
我和哥哥选了个大小正好的石缝钻了进去,这块石头位于崖边,温暖又挡风,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石苔,躺在上面也很舒服,呆在里面不怕有人闯入,也不怕鬣狗什么的打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隐蔽之所。只是我们长得太快,这里的空间一开始还略有盈余,现在已经有些挤了,可见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不得不放弃这块风水宝地了。非洲草原上的夜晚从来都不是平静的,就算你躲在石缝里也别想安宁。我们在这里见识过夜行的各色动物,有路过的,也有冲着我们来的。好在这个石缝足够坚固,才把大多数居心不良的家伙拒之门外。也有遇险的时候,最险的一次来了只毒蛇,好在母亲及时回来,才救了我们的小命。今天打我们这儿经过的是一群斑马,山崖挡住了风,所以它们没有闻到我们的气味。它们停在石头边上休息,背对着崖壁紧张地环顾四周,当然它们的紧张是有理由的,没过多久就有一只鬣狗摸了过来,随后而来的则更多,这可能是一个家族,它们隐在黑暗里,只露出十几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别说斑马,就连我和哥哥都有些怕得发抖了。
斑马和鬣狗的追逐随即展开,一阵混乱之后,远处传来斑马的惨叫声,鬣狗得手了,一股血腥味漫延过来,我们张开鼻孔无声地嗅着。下半夜,几只疣猪哼哼叽叽地走来,它们应该是一个家族,两只大的带着三只小的,正在用它们丑陋的瘪嘴拱地,抢食一些植物埋在地下的根茎,把我们的乐园弄得乱七八糟的。等它们走了后,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们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听到很重的震动声,是大地在发抖,不,是什么重重地敲打地面的声音,我探出脑袋看了一下,差点儿把魂吓掉了。一群草原上最庞大的动物出现在眼前,大象。它们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来,看来是在选择过夜的地方,我有些担心,它们是草原上最大的动物,却也是最有可能钻进这个洞的动物,因为它们有着长长细细又灵活无比的鼻子,如果它们把鼻子伸进来,一定可以毫不费力地把我们卷出去,摔在地上踩死。别以为大象是食草动物就会很温顺,它们发起狂来可以踩死成年的雄狮,更别说是我们了。换地方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原地别动,别引起它们的注意。
我看看哥哥,他也已经醒了,正在惊异不定地看着外面,我急忙把他推进去,顺便和他分享一下被踩成肉饼的想法,他毫无意外地被吓住了,抱着脑袋趴在最里面一动不动。大象群在石头边上停住了,左右打量,看来它们对这个过夜的地方很满意,已经排好队准备睡觉了。这个地方与我们近在咫尺,我暗暗叫苦,只能祈祷它们别无意中把鼻子伸进来。象群是个很有秩序的队伍,它们睡觉的时候也会保持队形,身体最壮的站在外面,老幼病残站在里面。剩下的时间我们俩几乎没有睡过,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天亮,小心翼翼地保持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好在象群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石缝,天亮时,它们就扇着耳朵,摇头晃脑地离开了。我们刚松了一口气,一只花豹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下落的时候,它显然是看到了我们,于是,好奇地向里面探身,发现自己进不来,就伸进一只爪子胡乱扒着,我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这个洞够深,才保住了我们的性命。花豹见目标不可能实现,很郁闷地走了。我们终于放下心来,在疲惫中睡去,直到听见归家的母亲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