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陷入到了梦境中,在梦里,没有饥饿,没有死亡,也没有离别,我还是在狮群里,父亲在不远处巡逻,母亲和她的姐妹们在休息,我吃饱喝足后躺在母亲的身边呼呼大睡。忽然被人推醒了,原来是哥哥和姐姐,他们在邀情我一起玩耍,我露出一付不稀罕的样子,却在下一秒迫不急待地冲了过去,然后我又看到了落日、夕晖和费里克斯他们,还是那样一付高傲的态度,却让我觉得亲切又温馨。没有人走也没有人死,他们都在,一个也不少,他们没有用轻蔑的眼光看我,而是微笑着邀我一起玩,大家一起又笑又闹地过日子,永远都幸福地在一起了,我高兴极了,忍不住开始大笑起来,停不下地大笑,笑得浑身发抖、发颤,然后笑着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消失了,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任何人,天地之间只有孤单单的一个我,风还在呜呜地吹,与它一起奏响的是我空空如也的肚子,竟然是一场梦,怎么会只是一场梦呢?我摸摸眼角,这里还留着我刚才笑出的眼泪,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都消失了呢?他们去哪儿了?对了,想起来了,父亲和姐姐已经死了,我不是还见过他们的尸体吗?没有任何反应地躺在地上,半睁着灰白的死寂的眼睛,死亡就是这样吧。夕晖和费里克斯已经走了,他们走时的背影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呢。母亲和落日生死未卜,但与那样的魔鬼作战,她们会活下来吗?也许现在才是一场梦吧,一场长长的噩梦。只要醒了,只要醒了,一切就会回来的。只是……什么时候才能醒呢?我把脸埋进胸前,低低地哭了起来,刚才没有落下的幸福的泪珠转眼就变了味,顺着我脏得黑炭似的毛发落了下去,落到树下的草丛间,看不见了。风又在我耳边呜呜地吹起来了,像哭一样,只是风怎么会哭呢?难道它是在嘲笑我吗?倒霉到了极点,就是风都可以欺负你呀。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看看能不能回到刚才的梦里,就是让我在那样的美境中死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了。风还在呜呜地响,吵得我无法入梦,我摇摇尾巴像赶苍蝇一样想赶走它,但我突然僵住了,呆了半天才四肢并用地爬起身来,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风带来的讯息,真的是哭声,却不是风在哭,那是从很远很远传来的声音,嘶哑、低沉,饱含着深沉的爱与痛,已经沙哑变声,却是我最熟悉的,自黑暗的子宫中就无数次听到的呼唤。那是,我的母亲。我猛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急得抓耳挠腮,也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呜咽,我发现这样是不行的,于是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然后开始大喊起来。我在这里呀,母亲,我在这里。眼泪模糊了双眼,我已经站到了枝头,再停下时,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刚才不过是我的幻觉,是我太过强烈的想念所产生的幻觉。我脚一软,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这就是结局了,命运之神对我不薄,在最后时刻到来之前,先给我捧上了一顿幸福的盛宴,让我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凄凉,虽然一切都是虚幻的,却总比没有好的多。这就是我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