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后退,花豹立刻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当然它的步子比我的大得多,于是我们更加靠近了,几乎鼻子顶着鼻子,一股腥臭气扑面而来,但在这种腥臭气之中,我却突然嗅到了一丝要命的气味,那是……奶香味。我看到她腹部几个鼓鼓涨涨的乳房,那里正散发着让我垂涎欲滴的味道,这是一只正处在哺乳期的母豹,我吞了下口水,这就是我的天性,见到吃的,连近在咫尺的死亡都忽视了。我什么也没想,上前一小步,张嘴咬住了前面的乳头,还没来得及吸吮,母豹就抖了一下,把我甩了出去,我跌了个仰面朝天,屁股生疼,还没站起来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紧,我被提到半空,是它咬住了我的后颈,以前母亲也经常用这种方法叼住我们,我吊在半空中来回晃着,有些想哭。它想带我去哪儿?该不会是去喂它的孩子吧。母豹在清晨的薄雾中走了一回,然后跳上一棵树,把我扔在树杈间,它能爬到狮子到不了的高度,我趴在树杈上,吓得瑟瑟发抖,努力用四肢抱住树枝,以防从上面掉下去。
母豹则从容得多,它趴在我身边,像打量玩具般仔细研究我。我闭上眼睛等待它的下一步动作,它却并没有如我想象般对我下杀手。我们一起在这棵树上待了一天一夜,我并没有看到这里有别的小豹子出没,它也从没露出焦急的表情,但它的确是一只还在哺乳期的母豹,我不知道它的孩子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它想对我做什么。看着她腹部溢着奶香的乳头,我猛地咽了几下口水,但胃并不满足于这样的欺骗,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最后饥饿终于战胜了惧怕,我第二次试着靠近它,凑上去咬住它的乳头,反正是死,不如先吃饱了再说。用牙齿咬住了目标,母豹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神色古怪,却没有推开我。我就在这棵树上享受到了离开母亲后的第一顿大餐,虽然它不如母亲的乳汁甘美,但起码可以裹腹,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是我难以预料的,那就是我从树上掉了下去。因为远处传来了狮子的吼声,母豹颤了一下,猛地把毫无准备的我推了出去,我无力的四肢根本抓不住树枝,只能倒栽葱般的一头扎了下去。
好在下面是厚厚的草丛,我虽然摔得眼冒金星,却并没有丧命。抬头看看树上已没了母豹的踪影,我急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给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虽然传来的是狮子的吼声,但对我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以前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同类有时是最危险的。可是偌大的草原,哪里才是能称得上真正安全的地方呢?这段时间,石头缝、草丛里、树根下都成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那些狭窄杂乱的区域更适合我的隐藏,让大型动物就算发现了我的存在也无可奈何。我用这种方法连续躲过了几次危险,却躲不过最大的危机,就是饥饿。离上一次进食已经过了三天了,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跟随着我,我没有能力像母亲那样狩猎,就算碰上动物的残骸,我也吃不下去。也许不管怎么挣扎,离开母亲的幼狮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死亡。或许我是多活了几天,但这几天的作用也只是让我越来越认清形势,让奇迹在现实的研磨下现形,让希望一点儿一点儿变成绝望。
我趴在草丛深处,就这样静静地趴着,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等奇迹吗?还是等死?可就算是绝望,在最后的时刻没有到来之前,我所能做的都只有求生,没有其他选择。在死之前,我还必须为活着而努力,吸吮草叶上的露珠是无法果腹的,在饥饿到达无法忍受的极点时,我再也无法这样趴下去了,必须要做些什么。我只好从隐身处钻出来,凭记忆寻找那棵大树,我希望能再次碰上那只正在哺乳期的母豹,它可能已经失去了它的孩子,而这样悲伤的结果正好可以便宜饥肠辘辘的我。可这次没那么幸运,我迷路了,我的体味本来就很淡,再加上没有经验,根本找不到那天慌慌张张走过的路,转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又累又饿的我只能倚在一棵刺槐树下休息。已经是黄昏时分,我看着越来越接近地平线的太阳,打算放弃寻找母豹,先给自己找一个过夜的地方,夜晚是狮子等掠食动物出没的时候,我可不想这条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丢在同类的爪牙之下。我顺着刺槐开始寻找,指望能找到一个树洞什么的,但转到另一面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一只鬣狗,这是一只落单的鬣狗,但我不敢保证在看不见的四周有多少它的同伙在游荡,我急忙蹑手蹑脚地往后退,希望躲过这个煞星,但倒霉透顶的是,它已经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