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我的体重比较轻,下陷的速度比较慢,而且陷到肚子时,平衡的身体可以起到一定的支撑作用,缓和一下下陷的速度,而此时的我就可以利用这个缓和把自己的四肢从泥里拔出来换个地方,然后再开始重新往下陷,这是今天一直倒霉透顶的我唯一的一点儿幸运之处了。重复了几次后,体力消失殆尽,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回过头来,看到岸上那只雄狮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摆明了他看不到我陷下去他是不会走的。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退回去,死在他的利齿之下,一个是向前走,那里等着我的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真的无路可走了吗?原来逃生只是命运和我开的一个玩笑,为的只是为死神上演一出消遣的闹剧,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却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低下头,看着又一次消失在泥潭的四肢开始苦笑。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从地平线的那头走来了几个两条腿走路的生物,它们皮肤黝黑,手中握着长矛,口中打着悠长的号子,身上红色的战袍在风中高高扬起,它们向这里走来了。
岸上的那只雄狮不再悠闲地躺着了,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眺望着,我看到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安。那些两条腿走路的生物本不属于草原,但不知什么时候,它们闯入了我们的世界,并利用它们诡异复杂的计谋和稀奇古怪的工具与我们作战,取得了它们的生存空间。虽然已经较量了上千年,但它们对我们来说还是神秘而陌生的,它们与我们不一样,与草原上任何生命都不一样。面对那些神秘而不可知的生物,连刚才凶神恶煞的魔鬼也变得有些茫然。他犹豫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做了个让我意外的举动,他转身跑开了,而且越跑越远,看那样子是不打算再回来了。求生的欲望又重新涌了上来,我急忙手脚并用地向岸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了上来,上岸后来不及抖落身上的黑泥,先一头扎进深草里,把自己藏起来。
对于那没见过的两条腿的生物,我也是害怕的,尤其是在看了那只雄狮的表现后,更加恐惧不已,难道它们会比成年的雄狮更可怕吗?我呆在草丛里一动不动,那些生物并没有看到我,也对逃跑的雄狮视而不见,继续喊着奇怪的号子走远了。他们只是路过,却在无意中救了我的一条性命。我钻出草丛,马不停蹄地改了个方向继续逃命,现在就是傻瓜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天晓得那只雄狮会不会再回来。身上的黑泥起到了掩盖气味的作用,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敌人追上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也许已经很远了吧,远到那只雄狮再也追不到了。天暗了下来,一整天的紧张、害怕与奔逃让我疲累至极,最后只能随便找了个草窝,一头扎了进去,就死死地睡着了。天亮时,我感到有什么在骚扰我的鼻子,一定是苍蝇,我挥了挥爪子想赶走它,它却换了个方向继续进攻,我不快地想,妈妈呢?这种时候她不都是温柔地用尾巴替我们赶走这些讨厌的家伙吗?她去哪儿了?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鼻尖一痛,我忍不住跳了起来,竟然是一只可恶的蜜蜂,该死的家伙,我跑起来追了几步突然愣住了。这里,不是我的家。
这里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而我现在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身边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任何人。昨天发生的一切重新回到了我的脑中,对了,那不是梦。父亲死了,姐姐死了,哥哥不知所踪,母亲生死未卜,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有我一个,孤零零地站在荒凉的原野上。我不知道是昨天的死亡之旅可怕,还是现在的这种情况更可怕。我开始哭泣,就算知道现在最好保持安静我还是忍不住哀嚎,孤单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让人畏惧,每一根草、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狰狞,更别说不时路过的各种动物了。我张开嘴,不顾一切地哭喊着,希望救我的人能从天而降。正哭着,真的有什么金黄色的东西从天而降,扑通一声落在我前面,我打了个哆嗦,哭声像被凌空斩断一般没了下音,这段时间从天而降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对我来说,降下来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这个也不例外,当我看清眼前的东西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全身的鬃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一只有着美丽斑点的花豹。它凑过来看着我,对了,它是从我头顶上的那棵树上跳下来的,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但……我看了看它微张的嘴巴,四颗犬齿若隐若现,我颤了一下,退了几步。